本帖最后由 雨音 于 2023-11-28 22:28 编辑
日前逛集市,看到一家甘蔗摊老板的生意特别好,也凑上去挑了根甘蔗。趁老板削甘蔗皮时,我随口问起甘蔗与糖梗到底谁的榨糖产量高?老板回复说糖梗产糖量高一些。不知这个解释是否有科学的依据,但也算是让我知道了家乡一直来只喜欢种糖梗却很少去种甘蔗的原因,原来是想多产一点糖。 家乡不属糖区,但大家对红糖的喜爱绝不亚于其它地方,日常生活里红糖的地位相当重要。传统节日或红白喜事必不可少的红馃,里面的馅就是红糖;亲戚朋友生过小孩送礼,红糖也是必备的;精心给长辈准备的拜年斤头,最有仪式感的肯定是那一包红糖。义乌人走南闯北“鸡毛换糖”中的糖,就是用红糖炼制成的生姜糖。因此,大集体时代也舍得选上块好地种一二亩糖梗,既让大家得到些真真切切的实惠,也能通过红糖增加点生产队集体的收入。家乡的糖梗种植土地有种古老的说法,种过糖梗的那块地,需要间隔一年后才可以重新再种糖梗。 春天栽下糖梗苗后,蔗田的管理就得跟上。从施肥、锄草、治虫,浇水,到一人高后挖深沟培厚土,再到捆稻草绳防倒伏,种糖梗可说是费尽心思。尤其是夏季,既要担心糖梗缺水影响生长,又要担心糖梗遭遇台风。烈日炎炎下,糖梗一缺水就会出现叶片萎蔫现象,如不及时灌溉,就会影响到糖梗节生长细短现象;夏季台风频繁,极易造成糖梗倒伏。每一场风雨来临之后,就要趁风雨稍小点后就去扶正并加固糖梗。不然,伏在地上糖梗的头就会向上翘。再去扶,糖梗也变成弯曲了。更让人担心的是下蔗田干活,天气再热也得穿上长袖长裤,以防锋利的糖梗叶片划破手臂、脸颊与大腿。终于在秋末冬初时节,历经百般蹂躏后的糖梗渐渐长高长粗,除了尖上的叶片还是青嫩色,糖梗茎上的叶片也开始慢慢地枯萎,不再生气勃勃了。 “七月半,二节半。”八月份的糖梗已经长高了,大家又都馋着这款珍惜的甜蜜。在糖梗即将成熟那段时间里,生产队总会安排个劳力日夜看管。即便如此,也总会在看护人员回家吃饭或打盹,甚至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间,蔗田里的糖梗总会少去许多。毕竟糖梗是农村里少有的无须再加工就能直接吃的好东西。 收糖梗是非常辛苦的。先将糖梗叶片全部剥光,再用锄头将糖梗根挖起,一排排的糖根整齐排列,用铡刀铡去糖根头后,用钩刀将糖梗根须连同泥全部砍掉。家中带来的四尺凳倒扣后四脚朝天,糖梗就放在凳脚中间,顺势再用糖梗头扎成一捆。这样就可以直接送去糖厂加工成红糖了。剩下的糖根头是耕牛的最好饲料,等稍微空点后安排人员肩挑车拉送回生产队储存。而那些榨糖后的糖梗渣,也会拉回来分给各户,晒干后可是烧灶台约好的柴火。据说那时还曾有人拿这些新鲜榨出的糖渣去做酒呢。 采收糖梗时,生产队里会留一部分不剥去叶的糖梗,一部分是分给各农户品尝,另一部分是埋着做糖梗种的。每次生产队分糖梗时,也是我们小孩最开心的时候。分到户的糖梗,总会抽出几根来,让我们背着送给邻居家一同品尝。而邻居也是如此,分到糖梗后肯定也会回赠。那时候的邻里之间,就靠这些平时的这种你来我往的互动,真真切切地传递着无私的友情,这也是我如今还耿耿于怀那个最纯真纯朴年代的原因。生产队分剩下的糖梗,是准备做第二年糖梗种的。生产队长安排上几个劳力,就地挖上个大坑,垫上层厚厚糖梗叶糖梗头,将扎成捆的糖梗逐一放入大坑里,上面铺层糖梗叶后,再在最上面盖上层浅浅的泥土,等过个几天后再盖一层土。一位有经验的农老曾告诉我,如果起先就在糖梗上面盖层厚泥,极容易造成坑里的糖梗闷气而温度过高,就有可能提前发芽。 记忆里,离村不远的麻车村曾有个榨糖厂,是用牛拉转两个木轱辘榨糖的。上世纪七十年代,邻村也办过几个糖厂,如花园下糖厂。榨糖旺季里,邻村成群结队推着一车车糖梗路过,馋得我们口水直流。糖厂高烟囱冒起的浓烟,以及烟囱下连贯的大小铁锅里所升腾起的带着甜香的味道,更是一次次将我们吸引到那个人声嘈杂的地方。 上世纪九十年代时,我家的一块自留地因为无法种水稻,老父亲就改种糖梗。那一年糖梗丰收,就盘算着将糖梗拉到苏溪西山下村的糖厂榨糖。等轮上我家榨糖熬糖时,已是二三天后了。终于在累够了忙呛了之后,再也不想制作红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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