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到永康挑缝纫机
楼洪民
朔风吹脸透骨寒,单衣裹身栗抖颤。
萧皇塘伏击战后第二天,大地刮起了一阵阵朔风,晚秋的天气,忽然变得寒冷起来。
陈雨笠看到在嗖嗖寒风中站岗的队员,冷得上下牙齿打颤,身子浑身发抖的模样,令他心里感到十分地沉重。队伍中贫苦人家出身的队员居多,衣着没有一件毛线衣,全靠几件单衣粗布合身穿着,一旦进入严冬,那部队的战斗力还不成大问题。
他来到东合院天井,朝楼上杨夷群住宿喊叫了一声:“大队长,下来一下。”
正在办公桌上写东西的杨夷群,马上回声道:“哦,陈先生,我就来。”
二人穿着一身黑衣服,来到北合院“义西金东联防办事处”办公室,只见吴山民正聚精会神地审阅财经股呈送上来的义西,金东各乡谷物税收简报。
“吴主任,休息一下啰。”陈雨笠双腿刚跨进门,就操着皖北口音:“我们几个人来碰个头呐。”
吴山民知道陈雨笠上门肯定有要事交谈,便放下简报,来到屋中间办公桌旁,让卫士给二人沏泡绿茶。
吴山民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服,举止文雅地望着陈雨笠,杨夷群哈笑道:“请坐。”
“小江呢?”吴山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对着陈雨笠说:“江一帆也夠忙的,部队,义西金东各乡村党组织工作,地方区队,工作队,都需要他倾注心血指导。”
陈雨笠望着吴山民开玩笑地说:“小江是你的表妹夫,和张玲结婚才不久,怎么,你就心痛起人来了。”
吴山民嘿嘿一笑,调侃道:“你是掌舵人,他累倒了,你还不干着急。”
一向不苟言笑的陈雨笠,这下倒被逗笑了:“那倒也是。”
而后神色认真地说:“小江等会就到。”
陈雨笠低头喝了几口茶,沉思着说:“随着队伍的扩大,各县区优秀干部的充实,光靠我们这些人张罗这么多事,有些心力不济。”
他直言坦白地对着吴山民,杨夷群二位党外人士说:“我和义乌县党委商量,准备成立一个政工室,另一个是成立八大队总支部委员会,这样以后开展多方面工作更富有战斗力。”
“嘿哟,你们三人好性情,喝茶聊天好雅致咯。”江一帆穿着一件灰白色小棉祆,脚穿黑裤子,咧着大嘴,笑嘻喜地走进了门。
陈雨笠右手一挥,示意他朝四方桌旁凳子上坐。
“过几天,由我们四个人,加上陈家金,施枚等人,举办一期军政部队训练班。”陈雨笠对着吴山民说:“主任由你担任,杜钧,陈家金,倪公變等人主讲,我们三人捧场。”
江一帆,杨夷群点头表示赞成。
接着,杨夷群挺了挺身子说:“我们八大队还迫切需要成立一个特务中队,负责侦察,情报收集,执行特别任务等工作,使部队更有行动力。”
陈雨笠立即表态:“行,这事件,你杨大队长说了算,你和小江拟定一份名单,报县委会批准。”
这时,耳尖的陈雨笠,听到门外卫士和他人有说话声,便止住了嘴,竖耳倾听。哎吔,是在国民党浙赣铁路线特别行动组工作的房东小儿子斯品山回到了家里。
金华地区特派员陈雨笠,义西金东联防办事处,八大队大队部的这些要人,为什么这么看重斯家呢?除住房偏僻宽敝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出于部队生存和发展,统一战线及隐蔽政策所考虑。斯品山父亲斯章土与余逊斋是亲表兄弟关系,而余逊斋在杭州警察学校任校长秘书期间,实际主持校务工作,他与国民党特务头子毛人凤(书记),警察头子赵龙文(校长),浙江军统站站长毛森,关系非同一般。而斯章土的外甥,也就是斯品山的亲表哥金朝伦,是当今委员长蒋介石的随从秘书。正因为有这几层隐密关系,故而得到富有睿智和策略的陈雨笠格外地重视。
此时,陈雨笠脑袋瓜子一激灵,连忙呼喊道:“小斯回来了。″
斯品山在门外“嗳”了一声,不一会,便见他拎着一只装着柑橘的网袋,走进门来,喜笑道:“从衢州坐火车带回来的,大家尝尝鲜。”
他把网袋放到桌上,松开口子,双手捧出一些桔子,放到桌子中间,继而细心地说:“你们忙,我先到我哥家去看看。”
斯品山走后,陈雨笠对着杨夷群说:“秋凉时,多亏你捐献给队伍三百多床棉被。如今,办事处有钱有粮了,我们得改善一下部队的御寒问题。”
杨夷群抽着香烟,凝结着眉头,心想这么多游击队员,办事处,战地团,还有区乡工作队,人数半千多,如果买棉祆,几乎不可能,也没地方买,如果请裁缝师傅做,入冬时节,农村都有些忙不过来。
“那怎么办呢?”江一帆眨着双眼,有些心急地朝吴山民,陈雨笠问。
吴山民身背靠在木椅上,若有所思地说:“以前,县政府民团过冬棉衣是向省里服装厂采购的,如今沦陷了,就成问题了。”
陈雨笠朝三人看了一眼:“山区气温特别低,着手解决部队统一着装过冬棉祆问题是当务之急。”
“布匹,各乡街布店都有出售,棉花产地,金东孝顺塘雅一带较多。主要是缝纫机械问题,如能夠买到,我们自已办个军服厂,也行。”杨夷群思索着说。
陈雨笠想到了斯品山经带活动在杭州,萧山,诸暨,金华,衢州等浙赣铁路线附近大小县城,他见多识广,等下问问他。
陈雨笠起身,走到门口天井,朝西合院房喊道:“品山,你过来一下。”
正在房间里与哥嫂叙家常的斯品山,马上走着方步,来到陈雨笠面前。
陈雨笠亲切地叫他到会议室里坐。
斯品山坐在办公桌旁,心里有些疑虑和拘束地望着大家,轻声地问:“几位叔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雨笠给他沏了一杯茶,而后坐下,口气有些和蔼地说:“品山,这段时间,你常在杭州,金华,衢州等地侦探执行特别任务,回来准备住多久?”
“准备休息几天,再回罗店军统站。”
陈雨笠语气委婉地说:“我们托你想想办法,到那里能买到缝纫机。”
斯品山听了心情一振,当即拍了一下手掌:“还真是巧了,前几天,军统站的同事永康人胡宗良曾对我说过,国军撤退时,有部分缝纫机留在永康四口路(笔者注:寺口吕),听说要处理,结果无人要。”
在屋的人听了,心情一振,吴山民兴奋地说:“那就有眉目了。”
杨夷群有点心急地说:“品山,我们几位叔叔,还有小江,就指望你帮忙出力了。”
斯品山性情豪爽,一拍前胸,满怀信兴地说:“我明天上午就到罗店,找胡宗良对接清楚。”
陈雨笠高兴地笑道:“辛苦你了,搞得你休息几天都不安心。”
“陈叔叔见外了,能为抗日出点力,也是件高兴的事。”说完,斯品山起身双手拱拳,退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一起早,斯品山穿着一身黑色便装,从溪华,仙溪,下宅,溪口,长塘徐,源东,曹宅,一路抄近路西行,到达罗店军统站,已是下午二点多。
特别行动组组长余依庆,见发小今天就赶回罗店,感到奇怪:“品山,你在外奔波劳累了一个多月,乍不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我表伯(指余逊斋)委托我问件事。”斯品山有所隐瞒地借口道。
他俩从小就是玩伴,又都是余逊斋带他俩到杭州警察学校培养出来的人,好兄弟的事,自然从不多问。
斯品山来到行动科,找到正在忙事的胡宗良,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右肩:“老哥,走,到外边透透气。”
胡宗良很佩服斯品山的家渊武功以及耿直和蔼的性格,在外出并肩战斗中,几次帮他解了围,心存好感。
“老弟,听组长说批准你休假几天,怎么今天你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又有啥新鲜玩艺?”。胡宗良笑哈哈地放下侦听的电讯耳机,跟随斯品山走出了警备森严的古宅院大门口,一路向南,沿鹅卵石小街道上步行。
“我中饭都还没吃,到“雅致饭庄”喝几盅。”斯品山手指着前面一家饭店说。
二人爬上二楼,靠在南面临街的一间小客厅坐下。
“店小二。”斯品山操着粗犷的义乌话喊道。
“来了。”一位青中年模样的店小二,穿着灰土布衣服,端着案板上二杯冒着热气的绿茶,来到客桌前躬身道:“客上茶,请慢用。”说完,把案板上的茶杯,送到二人面前。
“给我来半斤白切鸡,半斤羊肉,一盘花生,一盘鲫鱼,一壶黄酒。”斯品山闪动着一双大眼,对着店小二说。
“好嘞。”店小二打着吆喝,拿着案板,快步下楼而去。
“嘿,品山老弟,今天这么破费,让老哥打牙祭喝酒,莫非遇上啥事需要老哥帮衬了。”胡宗良端着茶杯,喝着茶,诙谐地哈笑道。
“老哥,我们同事一场,相识许久,我从不打诳语,还真被你猜中了,有一件事问你。”斯品山神色庄重地说:“上次你说国军留在永康四口路(寺口吕),有缝纫机要处理,不知还在否?”
胡宗良一听,来了精神,闪动着双黑白分明的眼晴,有些高兴地说:“前几天,我刚回家过,听我姐夫说,现在战乱时期,这种东西没人要。”
他喝了一口茶,皱着眉头沉思道:“我姐夫当时从国军被服厂一个处长手里盘点过来,想赚点钱,结果,兵慌马乱的,一直堆在屋里睡大觉。”
“来了,白切鸡,凉盘羊肉,烤鲫鱼,花生米,一壶烫过的黄酒。”店小二把凉莱热酒,二只酒盅,筷子放到桌上:“客官,请慢用。”而后礼貌地退出客间。
“来,我们边喝酒边谈。”斯品山提起鑞酒壶,把酒倒沏在蓝花边酒盅上,右手端起酒盅与胡宗良碰了一下:“咋们先干一杯。”而后拿起竹筷,热情地说:“罗店的白切鸡很好吃的。”二人边吃边笑,喝起酒来。
连巡三盅,斯品山回到缝纫机的话题上来:“这么说,你姐夫一台都没买出?”
“是呀,我姐,姐夫,还叫我替他想想办法,帮他处理呐。”胡宗良夹着一块羊肉,在嘴里咬嚼了几下,忽有所思地说:“怎么,老弟想要这玩艺。”
斯品山心中高兴,可表面上却显得有些犯愁的样子:“我的一个表兄原来在上海一家服装厂工作,可自从鬼子占领上海后,他一直无所事事,现在回到义乌老家,想叫几个人,做老本行搞几台缝纫机,做服装生意,现在天气转冷,一些大户人家要做年衣活,我这表兄不会做别得事,只能做裁缝活。”
斯品山沏满了胡宗良的酒盅,碰了一下盅,喝了几口,接着婉转地问:“你姐夫家还有几台缝纫机,多少洋钱?”
胡宗良脸浮红晕,朗爽地说:“我姐夫当时是三十块大洋一台缝纫机盘来的,还有些针线等零配件没算过钱,总共23台上海牌缝纫机,半新旧,你表哥想要的话,我做主,看在好兄弟的份上,不占你便宜,原价700块大洋给你。”
“好,夠朋友,一言为定。”斯品山满心欢喜,当即约好五至七天后到永康寺口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斯品山第二天下午回到溪华,先到表伯余逊斋家沟通情况,而后再回到家里,刚进西合院西门,迎面与准备外出的陈雨笠相碰。
“陈叔叔好。”斯品山很尊重这位博学多才的大学生知识分子住到他家,还培养他哥当溪华村(地下党),农会,自卫队负责人等职。
陈雨笠也很喜欢斯品山这个聪颖又能干,富有修养而礼貌的青年人,有空也会引导给他说些抗日革命的道理。他满脸欢笑地说:“品山,你这么快就赶回来了。”继而又关切地问:“缝纫机的事,怎么样,还在吗?”
“还在。”
这下,陈雨笠忘记想到余逊斋家,请余先生指点八大队某些方略方面的事。他连忙拉着斯品山到办公室里坐,心里有些着急地问:“你和同事沟通好了吗?”
斯品山认真地点着头:“已经约定五至七天后,即11月2日前,到永康寺口吕交钱取货。”
这时余逊斋也很关心这件事,他不请自到,一进办公室,就毫不客套地说:“陈先生,二十三台缝纫机,每台有一百来斤重,还有配件,我看派25个人去挑,永康这么远的路,毕竟长路无轻担。”
“行,人员毫无问题。”陈雨笠闪动了几下眼珠子,当即问斯品山:“你有何打算?”
斯品山想了想,说:“我叫原义乌营的老战友,在一中队的吴琳荣(即化名吴志明),吴洪妹,杨家村的杨关寿,还有另外几个村的三名老战友也来给我做伴。其余人员由你们指派。”
陈雨笠满口答应,当即朝东合院大喊道:“大队长,你快过来一下。”
杨夷群正和杨清,施枚三人研究正事,他知道陈雨笠办事干脆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只要陈雨笠找他,定是百叫百应。
杨夷群来到陈雨笠办公室,一见余逊斋,斯品山在屋里坐着,便知其意:“是不是购买缝纫机需要人手。”
“对。”陈雨笠肯定地说:“你再先选派个17名力气好点的队员,把名单送过来。”
余逊斋思虑了一下说:“挑缝纽机,要经过义乌,永康二地,永康那边公安警察,我手下学生多,到时写几张条子,让品山路上带上。”
余逊斋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接着说:“南联(注:国民党人领导创办的义乌南区乡镇联防办事处)的傅亦僧主仼,朱升铨副主任,抗日游击队何芸生大队长,吴山民都有交情。尤其是傅亦僧主任,前几个月战斗负伤,吴山民还让他来品山家养伤住了一段时间,回去才半个多月,让山民写个条子,万一路上遇上麻烦可解危。”
余逊斋心里还有些不踏实地说:“我担心的是,万一路上碰到小股鬼子,或者地方杂牌民团和土匪,赤手空拳地挑着担子上路,不夠严瑾。”
“那派人保护。”杨夷群毫不犹豫地望着余逊斋说。
“那倒不必。”余逊斋望着陈雨笠,杨夷群认真地说:“我的意思是,既然是队伍里人去挑,那就暗带武器上身过去。”
“行,余先生的话,我懂了,我叫杨面巾,把他的突击中队里的十名短枪队骨干去担缝纫机,路上如有不测,身藏短枪,手榴弹,可随时出击。”
余逊斋点头称道:“大队长有智慧。”
忽然,他又若有所思地说:“都去年青人又有些不妥,万一遇上鬼子起疑性会产生大麻烦。”
他对陈雨笠,杨夷群说:“斯品山从一中队定了原义乌营6名老战友,加上短枪队10人,另外9人,就全部叫溪华村中年农民去挑吧。”
陈雨笠当即同意:“行,这样安排更稳当。”他转身吩咐杨夷群,所有队员全部穿上破旧衣服,农民打扮出行。具体一切行动由斯品山,吴志明二人负责掌握。
接着,陈雨笠对斯品山打气,出发前,我会派人到路南区委联络,你们在路南地区一路上都会有人暗中保护和传达情报给你们,请你放心大胆地去。
第三天起早,斯品山带着一队农民打扮,肩上背着一根扁担,麻袋和绳索,向南方向上路。
千百年来,义乌到永康翻山越岭出入有三条古道。分别为雪峰岭古道,鱼曹头古道。而义乌西乡人,包括商人,贩买火腿,红糖,到永康象珠,唐先,到方岩拜佛,大多喜欢走关支岭古道。相反,永康民间,铸铜器,打鑞壶等做手艺人,挑着货郎担,到义乌乡村赚点小钱,也喜欢走关支岭古道。
话说斯品山一行二十五人,肩背扁担麻袋绳索赶路,老远望去,长长一队人,让过往村庄的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斯品山让大家禁声不语,只顾走路。通过铁路封锁线,渡过义乌江,经佛堂,过赤岸,柏峰,山口,穿过石门殿石桥,路过盆塘,到达蒋坑村。
此时,已临近中午,眼见就要翻越又高又长的关支岭山岭,斯品山便叫大家到蒋坑村一大户人家借火烧饭。
关支岭,又叫挂纸岭。
早在南宋商贸发达时期,关支岭南来北往的客就人流不断。
相传,浙南的丽水地区,以及附近的武义,永康等地赶考学子,爬上关支岭,来到凉亭边,俯瞰绵延无际的群山,总会感慨万干,浮想联翩。他们激情人生,吟诗作赋,或取笔墨,毫诗作画,悬挂于山岭树上。此风经年不绝,路过行人又称它为挂纸岭。
关支岭,从蒋坑村出发,一路山高谷深,所见二边山势,层峦叠嶂,岩壁陡峭。脚下岭道所铺鹅卵石,或石坎砌成的路石,历经千百年行人的踩踏,被磨得光滑亮泽。
经过永康周坑,金坑,下位,天黑前,到达象珠乡寺口路村。
斯品山按照胡宗良画的地形图,找到了他的姐夫家。
胡宗良姐夫一看,是小舅子笔迹的信,来客是他的要好同事来购买缝纫机的,顿时,大喜过旺,连忙招呼大家进屋,并吩咐家人重新升火烧饭招待客人。
胡宗良姐夫在永康象珠,唐先一带,算得上富裕人家和有名望的乡绅。舅子在毛森手下做事,永康军统站的人都要高看他几分。
一切还算顺利,斯品山就按胡宗良讲的价,付清了二十三台缝纫机及配件的700块大洋。
第二天,天一亮,大伙就从打地铺上匆忙起床,自拆卸一台缝纫机机头,平板和脚架,装到麻袋里。另外配件由专人负责挑担。
吴弋江,金德田,沈长生,吴瑾几人,一放到肩上试挑,让人感觉不轻不重:“哇哧,一百斤左右,还好。”
吴志明站在旁边,听得嘿嘿发笑:“你们走个十里,二十里路,搞不好肩背贴肉,叫苦了。”
曾经挑过多少回担子的吴弋江听得有些疑感:“肩背衣服贴肉,乍一回事?”
溪华村的几位中年农民怕他扁皮球泄气,说笑道:“没啥事的。”
长长的队伍,一出村庄,颇有些阵势,沿途一些地痞流氓驻足观看,见挑夫都是青壮年,也不敢靠近骚扰捣乱。
才走五六里平地路,吴弋江挑得担子,就显得踉踉跄跄,东歪西斜地不稳当。
“哎哟,师父,休息一会,我吃不消了。”吴弋江挑得满头是汗,叫苦喊累起来。
斯品山见几个短枪队的青年人,都有些疲惫不堪的样子,只得叫停原地休息。
冷空气过后,气温回升,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感觉暖融融的。
歇歇停停,新鲜力气上来,倒也走得顺畅,没遇上什么意外事。
临近中午,大家来到了关古岭山脚附近的下位村休息。
斯品山带着吴志明到下位村找农户借火做饭,谁知一连问了几户农家,胆小怕事,都不愿意接人待客。
吴志明只得对斯品山说:“那就翻过山岭,到蒋坑村富户人家再吃吧。”
斯品山有些担心道:“翻越关支岭,要走二十多里山路。饿着肚皮,年轻人怕是抗不住的。”
二十四五岁的吴志明不以为然:“没事,出门在外,都是辛苦活计。”
大伙一听事由,谁都没坑声,挑起担子就往山道上走。
吴弋江,吴瑾落在后面,怕被人笑话,硬着头皮,挑挑歇歇,跟着人群,终于爬上了关古岭岭背,来到了凉亭前。
先放下担子休息的吴志明,吴洪妹几人,一看二人,几乎挑歪了头,喘着粗气,不由哈哈地大笑道:“想当初,你俩不会换人来挑。”
吴瑾红着汗脸,吁吁地说:“谁知会这般累呀。”
吴弋江放下担子,倒头便躺在草地上喘气:“终于尝到了什么叫衣裳贴肉,唉,累得爬了。”
斯品山挑着担子断后,感觉饿着肚子上山,也确实累。他放下担子就地坐下休息一会。
“师父,下山得喝点酒,活活筋骨。”
吴弋江和父亲吴琅芝,自从日本鬼打抢砸了他家的酒坊后,避难到好友斯章土家,住了较长一段时间,吴弋江跟着斯品山学习散打,洪拳,擒拿等武功,二辈子人,一直都以兄弟或师父相称。
“没事,反正,今天赶不回去,就慢慢走。”
他对大伙说:“下山到蒋坑村大户人家吃点心,不走了。天黑再吃晚饭,过个夜,明天再赶回溪华。”
吴洪妹一听,有些高兴地说:“品山,我们晚上一起好好喝几盅。”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吴志明,杨关寿正想接腔,没想到,山岭横路飞奔过来八,九个土匪模样的中年人,手持长枪大声地吆喝,打断了众人的话语。
一个身材微胖的矮个子,跨着大步,黝黑的脸上,眼露凶光,他漫不经心地朝地上的麻袋一瞧,继而弯腰一摸,感觉是铁器类东西,眼珠子上下滑溜几下,脸上打着疙瘩,连忙跑到身后一个四十来岁模样的麻子脸面前喜笑道:“都是做生意人。”
麻子脸提着一支手枪,得得得迈着大步走到吴志明身边,朝地上麻袋瞟了几眼,又扫视了坐地休息的一群农民打扮的人,大声一喊:“把所有人和东西,都押到山寨里去。”
“好汉,慢着。”离麻子脸只有几步之远的吴志明,满脸堆着笑:“大兄弟,我们只是替东家赚点苦工钱的,放过我们吧。”
麻子脸一听,朝吴志明全身上下仔细看了一遍,忽而“啧啧”地轻佻一笑:“那也可以呀,不过,得给我们几个人吃饭钱。”
“啥,啥,”累得倒地躺着的吴弋江,血气方刚,一轱辘爬将起来,迈着大步,来到麻子脸面前,横眉怒目地用手指着他的脸喊道:“给你脸,偏不要脸是吧。”
麻子脸一见遇上了刺头,脸色一沉,青着麻脸,用手一挥,其余八个喽啰端着长枪,得得得跑到路中间,用枪对准众人。
坐在后面的斯品山,开始并不在意这几个冒失鬼前来剪径,当看到匪徒用武装来威胁时,这下让他起了性子,他霍地站立,大声道:“好汉,我是带队的,有事找我说。”
矮胖子低声对麻子脸说:“老大,他是这伙人当头的。”
斯品山双腿迈着方步,快捷来到麻子脸面前,抱拳拱手道:“如有冒犯,敬请好汉原谅!”
麻子脸一见来者气势不凡,心里略有几分胆怯。可一想到这些赤手空拳的乡下农民,自已有枪,不值得害怕。如今,自已这伙人拮据见肘,无钱无粮,这些生意人,有货物抵押,押回山寨,到时下山,也可换点米钱。作为过来人,他装腔作势地恐吓道:“我们是国军的,被鬼子扫荡,找不到队伍,而今,落草为寇,只要你们留下买路钱,就可以放你们下山。”
吴洪妹来到麻子身边:“要多少?”
麻子脸朝矮胖子高声说:“数一下多少担子。”
矮胖子快步朝前点数,不一会儿,小跑到麻子脸身边:“报告、共25副担子。”
麻子脸右手提着手枪,面色冷青地对着斯品山敲着竹杆:“四块大洋一副担子,拿100块大洋来。”
斯品山嘿嘿一笑:“不多,行,我给你。”
他从口袋里陶出几块大洋,在麻子脸眼前一晃,摇动着手掌说:“这几块大洋先给你。”
麻子脸心中大喜,正伸手上前去接,却不知是计,只见斯品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缴了他的手枪,反缚了他的右手,猛地踢了他的双腿肚,麻子脸还没反应过来,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哎呦呦”地喊痛个不停。
与此同时,短枪队的队员迅速从内衣腰中,抽出手枪,对准其它八名匪徒,缴了他们的长枪。”
麻子脸,矮胖子等匪徒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麻子脸打颤着身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斯品山声色俱厉地吼道:“剪径剪到国军军需品上来了,要不要就地正法呀。”
“啊…”,众匪徒吓得浑身冒汗,慌惶跪地求绕:“长官饶命,长官饶命。”
“国难当头,饶命可以。”斯品山示眼吴弋江,指着矮胖子和麻子脸说:“要让这两个首恶分子长个记性。”
说完对着麻子脸右手用力一扳,只听“嗖”地一声脱臼了。
“哎哟哟,痛死我了。”麻子脸,矮胖子二人鬼哭狼嚎般地叫嚷起来。
其他匪徒一见,张惶得双腿跪地,连忙向端着手枪的队员求饶叩拜。
斯品山正气凛然地把大手一挥:“挑担的,为防止这些人继续危害他人,缴了他们的枪,我们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