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杯】我的茶缘

雨音 · 发表于 2023-12-27 15:12:07

本帖最后由雨音于 2023-12-27 17:44 编辑

记忆里，是个男的都得学会抽烟，就如现代人离不开手机一样。他们无论到哪，都少不了带着那支宝贝烟杆。烟杆的一头是烟嘴，另一头是烟斗，中间垂挂个晃来晃去的烟袋，里面装着旱烟丝。“有烟没火真难熬”，烟瘾一旦上来，人就精神萎靡神不守舍了。但只要抽烟的人路过，立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回过神来，忙着凑上前去“借个火”，然后在一番腾云驾雾后焕发活力恢复如初。似乎真的是烟酒不分家，喜爱抽一口的人也喜欢喝一口。做不起酒也舍不得买酒的人，只能逮住村里办红白喜事的机会开怀痛饮。推杯换盏、划拳行令后，一个个喝得红光满面。那几位贪杯的，酩酊大醉后总免不了被人或扶或背送回家去。

那时说的喝茶，其实指的是喝白开水。茶馆，是看过现代样板戏《沙家浜》的电影后才知道的，乡下根本没有听说有这样的地方，只有镇上、县城的人才配拥有。喝茶经常用到的“三才碗”，也是在电影中最先看到的。茶碗下面居然还垫着个盖，已经够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三才碗”的“盖、碗、托”三者所蕴含的寓意了。

记得家里曾有只印着鲁迅先生“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书法字体的白瓷杯，那是父亲去绍兴带回来的纪念品，可惜茶杯盖早就被我摔坏了。这个茶杯虽然天天放在八仙桌上，像是放在桌子上的装饰摆件，很少看见父亲拿来泡茶。那把外壳用竹篾编织的热水瓶，总舍不得用，只有在过年或请裁缝、工匠师傅时才拿出来用一下，用完后又匆匆收藏。家里来客人，烧碗糖砂鸡蛋，或做一碗碗底藏两颗鸡蛋的长索面。鸡蛋索面，就算是最好的待客之道了。那个时候好像很少有人泡茶招待客人，口渴了就舀一碗水缸里的水。

盛夏大忙季来临之前，买上把“六月雪”回家泡茶，那是非常惬意的事。在酷暑难熬的那些天里，前一晚烧好一锅开水，将折成几段的“六月雪”枝条与开水一起放入陶器盆中泡。次日早晨，已凉透的“六月雪”茶倒进排竹筒带到劳动的地方，在地头的田塍豆或树底下找个荫凉地方，再往排竹筒出水口塞上几片田塍豆叶，防蚂蚁或小虫爬入茶水中。烈日下干活一会儿就汗流浃背口渴难忍了，提起排竹筒像牛饮水般的大口大口吞咽起来，等酣畅淋漓的喝个痛快缓过气来，再去慢慢细品满嘴苦涩之后的淡淡甜味，满身的疲惫已全消散在“六月雪”茶的清凉里……

大集体时代，村里的好多小山坡上都种了茶树，后来因各种原因慢慢废弃了，只留下了村后小土坡上大概三四十亩的一片茶山。这片茶山归属第八小队，一棵棵茶树都修剪成圆球样紧紧挤挨在一起。一垄垄的茶树一年四季绿油油，煞是好看。茶山平时有专人管护，茶叶采摘后都会在精心修剪后再施上肥料。我们平时不管进入茶山，一是怕被怀疑偷茶叶，二是怕茶树根里藏着的蛇，只有在秋末冬来无人看管时才敢钻进茶树丛，玩一些打仗、躲猫猫的游戏，偶尔比比谁能跳过茶树冠。有时还能在茶山上寻找一些黄鼠狼洞、野兔窝等等。

清明时节万物苏醒，处处生机盎然。低矮的茶树已悄然萌出了密密麻麻的嫩绿小芽，正是采摘嫩茶的好时节。茶山主人早已准备好了采茶做茶的工具。每天一大早就安排所有劳力采摘，晚上也要赶着将采摘下来的茶叶通过杀青、揉捻等办法烘制成新茶。因为我的堂叔是那批现学现做的做茶师傅里的一员，所以那时我经常会同堂兄弟一起去现场凑个热闹，顺便闻闻烘焙新茶专款里弥漫的茶香。做茶场地上临时支起了一口口大铁锅，一位位做茶师傅弓着腰一字儿排开，双手不停地高温下的铁锅里揉捻着……辛苦做好的成品茶，却舍不得留下一丁点。虽然茶值不了多少钱，但他们知道，茶就是大家的希望。

上世纪七十年代，通往县城的公路从茶山中间穿过，修路时砍了好多的茶树。上世纪九十年代时，茶山全部征用为开发区用地，曾经的那片绿油油，终于换成了水泥钢筋大楼。

每年清明前后，母亲总会约上邻居去寻找荒芜着的茶树采摘点茶叶，然后就用家里的饭锅炒茶烘茶。终因炒茶技术不精，无法精准控制温度与技法，每次做茶都满心期望，结果却总是略带遗憾，做出的茶总会带丁点儿苦焦味。有时，我也会装模作样学着大人泡杯茶呷上一口，那味真不如白开水喝得舒坦，觉得父母口中的“谷雨仙茶”也不过如此。慢慢地，伴随人居环境改善、健康观念变化及养生知识的普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喜欢上了品茶。

我大约十年前开始迷恋上茶。从当初的淘宝上跟着感觉走，到如今刷抖音跟着主播买。随着喝茶爱好的变化，喝的种类也在人云亦云中越来越繁杂，但越喝越觉得喝不懂，越觉得茶文化的博大。我从喝绿茶到红茶，从茯茶到砖茶，从熟普到生普，从台地茶到古树茶，从口量茶到山头茶，从大红袍到铁观音，几乎喝了个遍，喝茶已成为每天的必做的功课。

曾经买过两筒外面用竹捆绑用粽叶包裹着的千两茶，最终存了几年后发现早已霉变；接触了一位推崇禅茶文化的茶商，在结缘几次后觉得名不相符而不再合作；因为翘不开坚硬的砖茶沱茶，最终不得不望而却步；喝不惯红茶如蔗糖般的甘甜，以至于后来再也不敢问津。闻不惯熟茶渥堆味，更适应不了生茶刚烈刺激及苦涩味，在出现胃溃疡后遂有了渐行渐远的理由。经常为茯茶里的“花”到底是金花还是霉菌而发愁，经常为熟茶汤中的“味”到底是渥堆味还是发霉味而纠结。很想偷窥一下被称为“班章为王，易武为后，冰岛为妃。曼松一出天下无茶”的容颜，但动辄上千上万元一饼的普洱，可不是普通人能追到手的。只怪自己与各山头各大咖缘分未到，现在的条件只配在入门级上混上一混。

也许是喝茶上瘾了，也许是还在执迷不悟，或许是因为听说了白茶的“一年茶、三年药、七年宝”，居然恋上了白茶。没想接触白茶后才知道，天花板级的白毫银针丝毫不比普饵茶便宜。囊中羞涩的我只能委曲求全自降层级，在可焖可泡可煮的白牡丹、贡眉、寿眉之间过过茶瘾罢了。各家茶商的抖音主播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能说，她们夜以继昼坚守抖音，一唱一和，劈头盖脸地介绍着她们手中头春头采、毫香蜜韵、入口丝滑的好茶，推荐着只有她家才最纯真的虫眼茶、有机茶、荒野茶、抛荒茶等等。甚至连2022年的雪后牡丹，2023年的两次干旱后的寿眉，都拿出来当作热点炒作。在一遍遍的“炸一波”“福利最大”“今后不再有”的宠粉福利诱惑中，纠结在买了后悔不买遗憾的苦恼里，终于守不住寂寞，家中橱柜里堆满了各种包装精美的饼茶散茶。

沉溺在只有自己才能品味的烦恼与快乐里许久后终于觉得，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虽然每天继续行走在寻找好茶的路上，但至今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那款。看着众多文友特别关注“书剑杯”征文活动的精彩美文，大有想见恨晚之意，赶紧在抖音上搜寻“书剑茶叶旗舰店”结了个缘。或许在品鉴书剑古茶后，笨拙的我也会突发灵感，演绎出一个仗剑闯天下的侠胆义肝传奇故事。

突然想起了老母亲亲手摘亲手炒的那款带点焦味的茶，只是那款特制的绿茶，绝版十余载了。

(注：不参与评奖，只为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