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杯】合卺共饮同甘苦

金襄 · 发表于 2023-12-28 16:3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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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卺共饮同甘苦

文/金应天

一茎连理，生死相随；同甘共苦，荣辱与共。——题记

踱步浦阳江岸，一排排地枫杨，经过阵阵北风地抚摸，缤纷落叶已凋尽，满地焦黄装点了一带沃野。食时（8-9时，即辰时，别称食时。）一抹暖阳斜照，看着江畔那些经风霜染就的丹枫，映衬着江面湖山桥的倒影，仿佛一幅精细的工笔丹青。那秃枝旁逸的枯木，犹如久历沧桑的老叟。

入冬后的江南，向来是湿冷的，只是今年的寒冬比往年更冷了一些，连激流湍急地钱塘江都结出冰花。前些日子就有网友爆料钱塘江边生出了玉树，一时传为奇观。浦江的气温也毫不逊色，门口睡莲瓷缸里的水也结出了十公分厚的冰镜，令猫都懒洋洋地躲在窗台下，慵懒地晒着太阳。那几天，我也是懒得出门，做起了温室中的弱苗，抱着一只暖手袋坐在电脑前，书写着自己的春秋。不过，今日已没有前几天那般冷，阳台上的仙人掌又活血了。我这才来到江边散步，呼吸着自然的新鲜空气。

我正坐在挑台里的条凳上，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温暖，思索着“茶与婚姻”的关系，突然——又让你趁醉装疯/终有天脱胎换骨/直到哭着笑才懂/欲问青天这人生有几何/怕这去日苦多/往事讨一杯相思喝——《一曲相思》的彩铃响起，接起电话才知是在杭州的西泠社友来访，遂起身返回了家里。

在家中，我招呼她坐会儿，拿出水果招待；又去拿玻璃茶壶接水，再扳一小撮熟普放入壶中，插上电源坐等茶煮好。在等待的时间里，彼此寒暄过后，相互间聊了家常，我又提起书剑古茶义乌分舵在稠州论坛上发起第三届“书剑杯”征文活动的事，她说：“中国是茶的发源地，由于种茶、制茶的历史悠久，从而形成了包括茶道、茶礼在内的茶文化。对于博大精深的中国茶文化，难以用一篇文章来概括。”我笑着说道：“的确，无论是制茶工艺，还是饮茶感悟，有太多的文章可以创作，往往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她指着已煮沸的茶，笑眯眯地说：“话虽这么说，但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好比这壶煮沸的茶，有人想到的是沉浮人生，有人想到的是水深火热，也有人想到颠沛流离，但‘万变不离其宗’。你觉得呢？”

我一边听她讲，一边提起茶壶给她沏茶，只见她的右手默默地伸出食指与中指，两指并拢在茶杯旁轻叩桌面三下。这一细微地动作，不是识茶、懂茶礼、了解江湖规矩的谦谦君子，是不会如此注意细节的。我看着她的手势，在她的杯里倒了七分满，再给自己也沏了半杯。然后，我在手机上打开稠州论坛的APP，给她看最近各路文豪为响应征文发表的美文。我看着她说：“你说得一点也不错，给你看看各路文豪的奇思妙论。”她接过手机，一边喝茶，一边看，看得是津津有味，半小时后，她抬起头，看向我，一双明眸透着光，笑着对我说：“茶如人生，千篇一律；君何不另辟蹊径呢？难道您没听过《合卺》诗么？”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首诗：“匏瓜剖分为二瓢，盛满琼浆共饮酹。新娘新郎情意深，同甘共苦结良缘。木杯玉杯换旧俗，交杯酒后掷于床。一仰一合为吉兆，阴阳和谐永相随。”同时，《礼记·昏义》上也有关于“合卺”的记载:“妇至，壻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酳。”再者，孔颖达疏中云：“卺，谓半瓢，以一瓠分为两瓢，谓之卺。壻之与妇，各执一片以酳，故云‘合卺而酳’。”然而，合卺在世人心中是指“交杯酒”，我忍不住反问她：“‘合卺’，众所周知地是指新婚夫妇所喝‘合欢酒’呀？”她对我白了一眼，不屑地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会喝酒的，就不能‘以茶代酒’啦！”听此一席话，我才恍然大悟。

于是，笔者想起了明代人陈诗教在《灌园史》中写过一句话:“一茎而生，有似连理，故婚嫁用茶。”而《茶疏》云：“古人结婚，必以茶为礼，取其不移植之意也。”正是茶有一茎连理与坚贞不移的寓意，民间才会一直传承“定头食茶”这一传统婚俗。在古代，男方向女方下聘择吉日迎亲时，以茶为礼，俗称“食茶”或“吃茶”，即“定头”时的“茶礼”。如女方不同意男方所择日期，便将沏好的茶直接倒了，再只顾自己沏一杯喝，以示不同意。反之，直接喝了，便表示同意迎亲的日期。后来，人们将茶礼说成了“彩礼”，以示“讨彩头”。至于，在婚宴的“见面礼”上向长辈行敬茶礼，也就不言而喻了。所以，在《仪礼·士昏礼·疏》中将下茶、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称为“三茶六礼”。

写到这，我才明白了什么叫“一年苦，一年甜”，什么叫“苦尽回甘”。

记得，小时候也登过茶山。那座茶山不高，是在平安姑姑家附近的平岗山下，俗称“毛阳岗”。每年清明谷雨之际，三三两两地农妇，裹着花布头巾，背着圆口竹篓，东一伙西一群地分布在各个山头，顶着似火骄阳，一边摘着茶叶，一边唠着家常。每到采茶时节，我都会去姑姑家玩，也会去茶山，看她们勤勤恳恳地摘着茶叶。当年，我还问过姑姑，“一棵茶树这么多叶子，为什么只摘那么一点？”姑姑回答说：“茶叶，要嫩芽头为好，并且在谷雨前采摘更好。”那时候的自己，只是个懵懂的少年，并不懂得什么样的茶叶算好。长大后，看过《茶经》、《茶谱》，才知道茶叶以一芽一叶为上、以一芽二叶为次，也就是所谓的“一旗一枪”为佳。可是，摘一斤成品茶叶，是需要多少嫩芽呢？何况一天要摘好几斤啊！当姑姑把采摘来的茶叶一点一点地积沙成山后，再炒制成成品茶叶，卖个好价钱，笑容挂在脸上，却是甜在心里。如此，即使付出再多地辛苦都是值得的。

婚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合卺共饮地两个人，好比这茶叶，一芽一叶，同茎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经营好一段婚姻，就像在山崖峭岭上走一程规则森严的茶马古道，既要有不畏艰险的勇气，也要有小心行事的担当，不然稍有不慎就会人仰马翻。步入婚姻殿堂的饮食男女，两个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换了一种生活方式，便不能一起过颠沛流离的日子，那么婚姻的征程，自然不会一帆风顺。只有能同甘共苦地两个人，才能将爱情与婚姻进行到底，苦尽方能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