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冬季反“扫荡”
楼洪民
一
雪后的阳光，照得让人温暖，人的生活热情也有所活跃。
参加干部培训班的楼洪田、楼春明、楼照运、楼天亮四人，踏着正在融化的残雪，呼吸着特别清新的空气，背着行李包上路。他们心情格外地兴奋，从蛟塘村步行15华里，赶到山坞村报到。
山坞村地处溪华村西北五华里路的一个小山坳里，离吴山民老家里美山村不远，是个四周群山环抱，森林茂密，稳风向阳，冬暖夏暖，盛产桃子的地方。村庄不大，只有五十来个烟灶，二百来号人的小山村。
首期培训班为100名，分二个班，每个班50名学员，按军事编制管理和培训。
蛟塘村四名人员一分为二，楼洪田、楼天亮二人分在第一(教室)分队。楼照运、楼春明分在第二(教室)分队。
这次军政干部培练班，由吴山民任主任，江一帆，杨夷群为副主任，陈家金为校务长、马丁、梅凯为教官。杜子文、陈川流、倪公燮为日常教师。
参加培训的学员，大多为小学、初中生，少数为高中生，他们从政治、军事、经济，社会发展，农村工作要领，简单日语，游击作战，孙子兵法36计等进行为期20多天的学习与军训。
学员们都十分珍惜这难得的提升知识与本领的机会，笔记记得认真，军训也格外用功，互相交流，和谐相处，构成了一种温馨的学习风尚。
在庆幸自已有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并能与教员互动的美好学习氛围里，学员们自然是欢心鼓舞。
可是培训到了第七天，就出了意外。
“报告”突击中队中队长、情报总站站长杨民经突然出现在山坞村，向吴山民、江一帆二人行了个军礼，他送上一份日本鬼子从诸暨、义乌、金华，浦江四县调集一千多兵力，准备将在近期对我义西、金东等地区抗日根据地进行一次大规模地毯式大扫荡的紧急情报。
这份情报来源是斯品山从金华罗店国民党特别行动组讯侦处截获的日本鬼子电报。
行动组组长余依庆知道老家抗日情况，立即告诉发小斯品山，叫他赶紧回溪华转告吴山民。
吴山民、江一帆，杨夷群三人决定提前结束军政骨干分子培训，让学员们火速赶回各中队，各村，动员根据地民众，做好坚壁清野和进山躲避的各项准备工作。
在溪华四合院八大队大队部召开中队长以上干部紧急会议。依照特派员陈雨笠，参谋施枚的建议，重新进行了反“扫荡”工作分工和部署。
会议决定:
一，金义浦乡镇联防办事处连夜转移到贝家，五坪山村一带，由季鸿运办事处警卫队，特务第一中队负责安全保卫警诫工作。
二，战地服务团，八大队兵械修理所，转移到长富关山被服厂内躲避，抽调三中队二个班，由陈家金代为负责保卫工作。
三，八大队大队部由突击中队负责保卫转移到鲤鱼山村成立临时指挥部。
杨夷群宣布上述三项决定后，又神色庄重地命令:“一中队。”
“到。”吴志刚，杜钧二人挺身肃立。
“命令你带一中队，到何斯路，分水塘一带山上就地隐蔽，等候行动消息。”
“是。”吴志刚举了一个标准军礼遵令。
“三中队。”
“到。”徐作猷，金天静二人双脚拼拢，一脸严肃地站着，听候指令。
“命令你到岩下，雅童村一带山上埋伏隐蔽。”
“是。”徐作猷，金天静听令后坐下。
“洋面巾(同音杨民经)”
“到。”杨民经一震，先是感到意外，而后反应迅速地站立。
“命令你带领周枚行，黄丰的二中队，到双尖山华法寺，双尖村一带隐蔽，等待命令。”
“是。”
日军汪伪特工，早在十多天前，就派出一个侦查小组，通过一些汉奸指点，化妆成普通农民，对根据地进行了转大范围的侦探活动，初步摸清了义西金东根据地的兵力部署和驻扎所在地的相关情报。
12月9日一大早，日军驻金华城防司令部指挥官，从诸暨、义乌、金华，浦江四县调集到的1000多名鬼子伪军，分别从郑家坞，义亭、孝顺火车站下车，兵发四路，开展大扫荡行动。
笫一路日军200人，从义亭、官塘、东河，夏沿、分水塘，合围方山，龙山所有杂牌武装部队。
第二路日军200人，从义亭、上溪、蛟塘、溪华、合围黄山地区。
第三路日伪军300人，从孝顺、傅村、畈田蒋，合围洞源一带抗日武装。
第四路日伪军300人，从浦江郑家坞车站出发，向浦江王宅等地围剿杂牌武装，进而向分水塘方向合拢扫荡所有杂牌武装力量。
楼洪田、楼春明、楼照运、楼天亮四人，自从解散训练班后，马上火速赶回蛟塘村，会同陈英、楼小园，吴茶燕、楼洪海四人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应对日本鬼子大扫荡计划。
村农会主任楼洪田说：“咱们蛟塘村良田土地较多，光蛟塘畈就有二千多亩，多少代人，每到秋季农作物快成熟时节，家家户户都要派人守猎守护粮食，以前森林茂盛，野猪、野兔、獾猪等野兽出没，糟蹋即将收获的粮食，每家都备有猎枪、刀剑。”
楼洪田闪动着炯炯发光的眼睛，对着陈英说：“猎枪既打野兽、豺狼，也打土匪强盗。几百年来，咱们蛟塘村的人心齐是出了名的村庄。”
楼洪田鼓动着说：“这次鬼子侵占骚扰我们，我们就动员全村村民，拿出猎枪自卫，保卫我们的家园和劳动成果。
”“对。”自卫队队长楼天亮也闪烁着两目如剑般的眼睛说：“我们把全村有猎枪的农户，按年龄结构，分成三个队，18到25岁以下的分为青年队，25岁以上到36岁以下分为青中年队，36岁以上分为壮年队。实行简单的半自卫队式管理。”
“天亮说得好。”吴茶燕很少在会议上说话，今天，她乌黑发亮的眸子，格外地动人：“咱们蛟塘村，全民发动，应把青年队、壮年队有猎枪的农户人家，扩编到村自卫队伍中来，把自卫队分成一分队，二分队，三分队，形成强有力的抗日保家队伍。”
“我非常赞同。”楼春明举着双手说。“我也同意。”楼照运也举起了右手。
“我同意。”楼洪海说。
“我坚决支持。”楼洪田挺直腰杆，激动地望着陈英的脸表态道。
陈英听了轻微一笑道:“大家的精神可嘉，非常好。”而后，她却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根据大队部送来的消息，这次鬼子大扫荡，将出动1000多人兵力，配备轻重武器装备。”
她瑾慎地提醒着大家:“为减少损失，克服麻痹思想，上级指示我们避其锋芒，主动转移躲避为主。”
陈英要求村自卫队员立即入户动员，按刚才天亮说的，把不同年龄段人员进行编队。具体工作由天亮和春明二人负责，做好撤离上山准备。
“是。”楼天亮、楼春明二人转身而去。
陈英回头对着楼洪田、楼照运二人说：“你们农会要负起领导全村工作的重任来，组织领导好这次鬼子大扫荡的几个艰巨任务。”
陈英再三强调，一是及时转移村民到野猫谷、雷公尖一带山高林密的地方躲避鬼子的大扫荡。二是把粮食坚壁清野工作再加强，决不能再让鬼子抢走一粒粮食。动员地主、富农把粮食贮藏好。必要时，可多征粮补充公粮。三是在大扫荡大部队过后，严格盘查陌生人员，没有相关农会村自卫队盖章过的路条，一律按奸细盘查处理。四是加强联络站点、交通员的安全工作，特别是各种情报的收集和传送。
一听说鬼子要来大扫荡，临近年关的蛟塘村村民们，立即忙着杀鸡鸭和宰羊，继而把杀掉的禽畜用盐涂擦肉，咸制腊肉，有的放在盐缸里，有的深埋在地洞里存放。
这一做法，受到陈英肯定，要求立即转达到其它村庄效仿。
“避敌锋芒，坚壁清野，安全转移，趁机打击”的战略，来牵制和消耗敌人的“大扫荡”计划。这是八大队制定的战略部署。
抗日第八大队自卫队以各中队为单位，分散行动，伺机寻找战机，巧妙地从运动战、游击战中消灭敌人的小股分散力量。
12月9日，日本鬼子偷袭扑了一个空，找不到八大队人的一个影子，非常地恼火，把气出在房子上，放火烧毁沿途十多个村庄的众多村民房子，罪行滔天。
笫二天，天没亮，日本鬼子部队再次从傅村，溪口，下宅方向，向里美山，溪华一带方向进犯，另一路经义亭、上溪、蛟塘、黄山等村，向浦江白石源一带扫荡。
由于汉奸告密，第一路鬼子200多人，得知八大队大部队在鲤鱼山村庄驻扎，马上用步话机联络在黄山方向的鬼子，朝鲤鱼山方向合围。
再说杨夷群，江一帆，杨清，施枚几个人在鲤鱼山前陈村驻扎，得知哨兵前来报告，二路鬼子四百多人正从分水塘和黄山东西二个方向合围，当即找来村民作向导，向北浦江方向一条偏辟小路跳出包围圈。
随即，江一帆带着施枚二人转道仙坪，大草坪，通过大方山山岗爬行，在雅童村后高山岗上遇到徐作猷，金天静等人。
徐作猷，金天静的三中队是从双尖山，鹅毛山沿着山岗转移过来的。
参谋施枚建议江一帆，沿伏龙山山岗一路到石明堂村，穿插小路，直奔义亭鬼子老巢据点，狠狠地敲打它一棍子，而后转移到南联地界。
江一帆当即同意，亲自带队飞奔义亭车站据点。
到王阡村附近，施枚决定由三中队指导员金天静带领一分队几名队员，假扮农民，伺机靠近义亭火车站炮楼，金开明带领另二名游击队员穿着花衣服，假扮花姑娘，诱引鬼子出炮楼。
“花姑娘的有。”炮楼上站岗的鬼子兵见王阡方向走来了三个年轻花姑娘，不禁心花怒放，喜出望外地淫意大发，当即有二个鬼子下来直奔“花姑娘”而来。
“巧巧，鬼子来了。”金开明故意假装女人的声音恐叫着，慌忙回头便跑。
鬼子一听“巧巧”女人的名字，心中大喜，一阵“巧巧，巧巧…”的直呼声，追随而至。
眼见鬼子快追到，三个花姑娘慌惶地逃进了一间公共厕所的房间里。
二个青年鬼子端着三八大盖，来到厕所前一阵哈哈狂笑。一名长个子鬼子学着生硬的汉语，流里流气地：“巧巧巧呀，我来到呀！”说完一脚踏进门去，第一个冲到厕所里间去了。
只听厕所里几名姑娘一叫尖声，乐的站在门口看风的瘦个子鬼子一阵嚎笑，心里想同伴正在调戏作乐花姑娘呢。
岂不知，长个子鬼子刚一进里间厕所，头上就被人一棍子击晕，滚倒在地，脖子被人一划，到西天去了。
在门口的鬼子站了一会，不见男女声音，感觉不对劲，便持枪急忙闯入厕所内，刚走几步，就被侧面守候的人，朝他脖子上割了一刀，双眼一黑，也回老家去了。
金天静见金开明(金洪牛)他们得手，也马上和另一名队员金德秀扮成花姑娘，手提几张肉饼的小蓝子，向鬼子炮楼走去。值班的鬼子，又见二个穿浅蓝色花斑点子衣服的花姑娘走来，篮子里放着好吃的东西，也不向炮楼里喝酒作乐的鬼子们打招呼，走出炮楼门口，嘻嘻哈哈地朝着花姑娘打招呼。
前面花姑娘，拿着几张葱肉饼，十分亲呢地打招手靠近他，鬼子兵心中一喜，就上前靠近，冷不丁防地被金天静一把捂着鬼子的嘴巴，猛地一刀，刺进了鬼子的后背。
金德秀趁机拿出一捆炸药包和一打手榴弹，冲进岗哨门口，掷进了鬼子炮楼内，二人快速撤离。
正在炮楼上喝酒的鬼子，那提防有人会把炸药包手榴弹飞进炮楼里来，等他们慌张意识到时，炮楼已被“轰轰”几声炸翻了天，留守的10多个鬼子兵也被埋进了炮楼里。
孝顺、义亭二个炮楼相继出事，引起了围剿大扫荡的日本鬼子指挥官的震惊和恐慌。
吴志刚接到江一帆派出的二名通讯员送来的命令，迅速带领一中队，来到官塘炮楼附近，见鬼子防守严密，总不能空手而归，白跑一趟。
他组织几名阻击手，枪法好的射击手，将一名在炮楼上东张西望的的鬼子击毙，引得炮楼射击口一阵机枪响和步枪射击声。
吴志刚发现留守鬼子没几个人，便采取声东击西，多面围打的办法，打的据点里的鬼子枪声渐稀，而后派人把岗楼炸了。
江一帆，施枚，徐作猷，金天静等人调整策略，采取外线迂回，穿插奔袭敌占区，采用诱敌，偷袭或骚扰、围歼等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跳出敌人包围圈，狠狠地端掉了敌人的二个老窝和几个炮楼，打得不可一世的鬼子，现出了纸老虎的原形。
日本鬼子第二次进根据地扫荡，在鲤鱼山附近，疯狂地炮轰了一阵子，进村见不到一个游击队员的身影气得呱呱乱叫。相反，在铁路沿线的孝顺、义亭、官塘三个火车站的炮楼鬼子被歼，气恨难消，所经过村庄，一路实行“烧、杀、抢” 三光政策的野蛮残暴行径来报复根据地的平民百姓。傅村、畈田将，大王村、溪口、下宅、蛟塘、黄山、山坞、溪华，里美山等大村庄，近三千多间房屋被烧。
所过村庄鸡飞狗跳，水缸、铁锅、桌柜被砸被毁，无法统计。围剿根据地大扫荡本计划一个星期，结果只用三天时间，偷鸡不成蚀把米，没了三个车站据点，只得悻悻地草草收兵收场。
鬼子兵扫荡队伍一撤离，躲避在深山或岩洞里的根据地百姓们，马上回村进行扑救被烧的房屋，各村农会、自卫队组织村民开展生产自救，对大火被烧的农户，发动全村村民义务帮助修缮和建造房屋。
面对敌人铁蹄之下的残暴罪行，根据地人民止住伤心悲痛，一些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铁骨铮铮地纷纷要求加入了抗日第八大队。
蛟塘村楼洪田、楼春明、楼照运、楼天亮等10名农会干部和抗日自卫队员，加入了第八大队游击队；黄山村的陈开文，原本以杀猪为业，生活过得安宁的青年，因家里五间房屋被烧毁，他愤恨难平地带领黄山村10多个青年参加了第八大队，成了一名光荣的抗日战士。
据不完全统计，这次鬼子大扫荡后，纷纷加入第八大队的各县、区、乡村青年就有二百多人。根据地人民，并没有被吓倒，反而进一步地扩大了游击队队伍和革命根据地的范围。第八大队三个中队从原先的300多人，一下子猛增到五百多人的队伍。
江一帆、杨夷群二位八大队主官，心里感到无比地激动，同时也深感到责任重大。
临近农历十二月，八大队新组建的二个中队在浦江白石源一带山区，开展了近二十天的部队大整训活动。一是整训新加入自卫队员的步调一致的动作和铁的纪律。二是开展老队员们带新队员的军事课培训，开展山地游击战、遭遇战、运动战等课程的培训，以及枪法瞄准和手榴弹投掷，机枪扫射与防护等要领。
整训一结束，新参加的队员进行队伍分配，楼洪田、楼春明等人被分配到吴志刚的一中队，楼洪田被担任一中队三分队一小队的副班长，楼春明被分配到吴志刚的二中队三小队担任副班长。黄山的陈开文，被分配到周枚行的二中队三分队二小队担任副班长，由于他体格强壮，还被兼任副机枪手。
楼照运、楼天亮因做过帐房先生，被吴山民点名要去，到了缺少懂财务的金义浦联防处财务股，做了财会人员。
为了积极有效地与日本鬼子周旋和骚扰敌人，打击鬼子在本地抢掠的粮食、油料，以及佛堂、赤岸山区的荧石矿等物资。抗日八大队领导决定，协同傅以僧，何芸生南联，以各中队为单位，分散开展游击区偷袭、骚扰和歼灭鬼子零散队伍兵力的要求，开展游击战争，
楼洪田所在的三分队，以小队班为单位开展偷袭活动。到敌人经常进行抢运荧石矿的畈田朱至义亭公路一线进行埋伏。二分队队长吴琅镇是个老游击队员，他紧靠在一小队班副楼洪田身边，吩咐部队，设伏在林木稠密的畈田朱一个无名小山岗上，等候鬼子荧石矿运输车队的到来。
以前几个月，抢运荧石矿的日本鬼子，通过运输车队，从这条至义亭火车站公路，装上火车，把荧石矿偷运回日本国内制造物资，发战争财。
“打。”见鬼子车队来了六辆，每辆车上坐着二名押运的鬼子兵和司机，吴琅镇号令一下，仇恨的子弹和手榴弹，顿时飞向了敌人的驾驶室和汽车旁。鬼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晕头转向。六辆汽车的驾驶员，全部被击毙，未死的6个鬼子，利用汽车做挡阻，卧伏还击。这几个鬼子那经得起埋伏在公路二旁一个排的自卫队员的夹击。眼见只剩下一个鬼子兵了，楼洪田不慌不忙，从腰间手榴弹袋里取出一颗手榴弹，估算了方位距离，投掷出去，“轰”的一声，鬼子应声倒地，三八枪被炸飞。队员们在一阵欢呼声中结束了这场伏击战。
二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冬日，上午八时，周枚行，黄丰等人正在斯何村休整，忽然接到上级情报，有小队鬼子十人，正从义亭经上溪向余车方向行进，欲经过铜山岭到斯何村一带抢掠钱财。命令二中队全力以赴，务必在铜山岭地带全歼这些日本鬼子。
周枚行，黄丰带领队伍迅速向铜山岭方向运动，陈开文走在队伍后尾。在溪华、斯何分叉路口，陈开文看到了一对非常熟悉的身影，是他爸妈。自己那天半夜，带领10名黄山村青年参加八大队游击队前，还没告诉过父母，只对大妹妹吩咐了几声和道别，今天偶然碰到，虽然战事紧张，那也得见一下亲生父母一眼。他跟着队伍，快步走到父母眼前，扑嗵一声，双腿跪在父母身前，十分深沉地向父母道歉：“爸妈，我对不起你们，参加八大队没同你们商量。”
陈开文父母一见儿子陈开文突然跪在眼前，真是惊喜交加，母亲抱着他放声痛哭一阵，而后又鼓励他说：“去吧，儿子，打完日本鬼子就回家，还是干你的老本行，杀猪，养家糊口。”
开文爸也泪流满面地说：“咱不图什么，只图安宁的生活，打完鬼子，回家娶亲过日子，延续香火。”
“好，爸妈，等打完鬼子，我一定养你们，给你们养老送终。”
“行，快赶队伍吧，儿子。”母亲啜泣着泪水，双手扶起儿子，强颜欢笑地挥动着右手，送别儿子，二位父母看着儿子背着三八枪追赶队伍，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向岳父娘家斯何村走去。
二中队埋伏在铜岭二侧的有利地形上，铜岭地处夏河至下宅著名的龙山山脉中间山岭山道上，周围群山林木葱茏，郁郁苍苍，所埋伏的山岭地土质稀薄，树木稀疏。
这是个非常适合打埋伏的地方。这次大队长杨夷群和队附杨清命令他们全中队压上，有他们的道理。虽然只有一小队10个鬼子，但他们的战斗力都不能小瞧，按情报中说，这10个鬼子队伍中竟有一挺轻机枪，这可麻痹不得。
铜岭，是上溪、吴店、傅村，东南西三个方向村庄乡民步入溪华、黄山方向走亲访友出入的必经之路。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在铜岭山上清晰可见义亭、傅村等远方的村庄。铜岭上山一段为弯曲的岭道，中间有近百米长的泥石平坦道路，而后即为下山的山岭土道。
周枚行，邵元江几个中队领导仔细观察完地形后，分别对几个分队长说，一、二分队在东边山岭上埋伏，三分队埋伏在西山岭。一、分队等鬼子进入伏击圈再开火。二分队封住南入口，防止战斗打响南逃。三分队封锁北口，防止敌人北逃。
邵元江特意吩咐大家，战斗一开始，手榴弹、轻机枪一律先打鬼子机枪手为主。部队埋伏好后，周枚行又仔细查看了一挺轻机枪手情况。
陈开文跟随在正机枪手身旁，他端着三八枪瞄准山岭道路，并在战斗中协助正机枪手作战。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鬼子进入伏击圈。
“报告”观察鬼子动向的哨兵，跑到周枚行中队长面前：“8名鬼子已经爬上山路，另二名鬼子不知去向。”
“继续，仔细观察。”他回敬军礼给哨兵说。
“是。”哨兵回头一路小跑而去。情报上说是10名鬼子，现在已上山8名，还有2名鬼子去向不明？周枚行低头思考着：“不行，不行，上山即将进入伏击圈，不能等另二名鬼子，否则，鬼子走出铜岭百米山谷平坦路，再打击就难了。”他边思考，边低声命令：“准备战斗。”
自卫队员们卧伏在挖掘好的壕沟内，低伏着头，用枪瞄准着铜岭山谷道路内。
“一、二、三、四、五……”鬼子已全部进入山谷，300米、200米……
大家屏着气，只等队长一声令下。
“打。”终于等到了周枚行中队长一声驳壳枪枪响，仇恨的子弹“啪、啪。”
“哒、哒、哒。”轻机枪声。
“咝、咝。”子弹呼叫着。
“轰、轰。”手榴弹爆炸，呐喊声、喝彩声、鬼子狼嚎声，惊天动地，声震九霄。
“哎唷。”陈开文身旁的机枪手，右肩被鬼子子弹击中，鲜血直流，他喊了句：“你撤走”，就抢着接过机枪，对着山谷中剩下的几名鬼子一阵扫射。
不久，陈开文噗哧一声笑了，他看见鬼子兵被自卫队员们打的东倒西歪地横躺在山谷土道上。
周枚行叫自卫队员们打扫战场，缴获鬼子三八步枪八支，轻机枪一挺，以及鬼子身上的部分弹药，收获战果令人满意。
再说，那二名不知去向的鬼子，原来在经过余车村庄时，起了便意，便踢开附近的一户平房木门，进屋找厕所拉起了大便，一名鬼子拉完后，对另一名鬼子叽啦呱啦地说了几句日语后，便在屋内翻箱倒柜地寻找什么值钱的东西。
二个鬼子出屋，已不见了前面的鬼子兵，干脆到前面大户人家去，砸开门锁，进屋翻找值钱的东西，翻了几户还是二手空空，气得又是猛砸一阵东西，劈哩啪啦，唏利哗喇的十分刺耳。
“啪啪，咝咝，嗒嗒嗒。”啊，二名鬼子猛听山岭上响起急促的子弹，机枪扫射声和手榴弹爆炸声，知道是遇上了游击队。
二人慌忙向山岭脚方向跑去，可一听枪声不对，又慌忙回头跑，老路跑不行，得向东边大路跑。二人鬼差神使地朝着蛟塘村方向跑去。
蛟塘畈平原，田地上的麦苗一片绿色，草紫田、绿油油的油菜苗，呈现出一派绿的气息。
陈英和吴茶燕二人正在蛟塘殿口大道一带，检查明岗暗哨的值勤情况。忽听四、五华里外的铜岭方向，响起了一阵激烈的交火声，知道是自卫队与鬼子兵干上了。
“报告陈队长，有二名鬼子正朝我们这边跑来。”在余车方向站岗的村自卫队员急匆匆地跑来报告说。
“马上叫在祠堂里待命的自卫队员都到村西口集合。”陈英果断地命令哨兵回村召集人员。不到五分钟，所有自卫队员都集合在村西口大路上。
陈英一头短发，英姿飒爽，前胸腰带上插着一支黑色的驳壳枪，她右手一挥：“所有队员注意，虽说只有二个鬼子，但其枪法很准。为此，我命令，一小队、二小队迅速到航慈溪靠山一带埋伏，三小队由吴茶燕设伏村西口附近，防止鬼子进村逃窜。大家一定要注意隐蔽。”
“是。”说完，大家分头行动。二名鬼子一路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地朝蛟塘殿口大道方向跑来，没人追赶。只有远方几个田间劳动的农民在四处逃散，一阵紧张心情松懈了下来。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慢慢地放慢脚步，擦着脸额上的汗水，前面一个鬼子与后面一个鬼子私语了几句，准备到蛟塘殿内休息一会。
二名鬼子走在航慈溪蛟塘石板大桥中央时，早守候在蛟塘殿附近山上的陈英随着“嘭”地响了一枪。
“打。”
顿时，驳壳枪声，猎枪的火药枪声密集响起。还未等鬼子反应过来，二人就栽倒翻在航慈溪的溪水中，几股鲜血染红了溪水，二具尸体横倒在溪中。
陈英叫队员们把二名鬼子尸体打捞上岸，埋在了荒山坡上。她把二支从溪水中找到的三八大盖和鬼子身上的弹药，分别送给农会主任楼洪作一支，自卫队长楼洪水一支。 这是在陈英指挥下，蛟塘村自卫队取得的首场伏击战战利品。
三
在傅村到溪口的路上，一位年近三十，面容清癯，目光敏锐，精黑眉毛，穿着一身蓝色长布衫，头戴黑色礼帽，右手腋下夹着一把油纸伞，急忽忽地向北方向赶着路。
“呯，呯。”几声枪响，由远而近，疾驰而走的邵元江，感觉这枪声非常的急促，不禁令他快步跑到东侧森林茂密的山丛中卧伏躲避静观势态。
“呯，呯，呯”又是几声急促的步枪声，卲元江侧耳细听，是溪口村西二华里路远的江沿山、水阁村一带传来的枪声。
“呯，呯”又是二声枪声，只见八九个人在前面飞速地向溪口村方向跑来，后面有五个鬼子兵追赶。
“妈的，八九个人还怕五个鬼子兵追。”卲元江一看情势，气得骂娘。他是刚到塘雅火车站鬼子据点侦察敌情回来的。没想到金东区武工队的吴新几个人在水阁楼、上王村、下王村一带做抗日宣传工作时，受到汉奸告密，鞋塘鬼子据点派六名鬼子来抓捕武工队成员。谁知在上王村口遭遇鬼子干上了，吴新一枪打死一个领头鬼子，惹火了这群鬼子，拼命追赶区武工队九名成员。
一路上打打停停，谁也不敢靠的太近。躲藏在山丛中的邵元江，顿时怒火中烧，急忙跳出草丛，大步流星地迈向江沿山村西口，叫住了吴新等九人。
武工队员一见是邵元江，众人面面相觑，惊喜交加。邵元江情急中示意快速到江沿山村东口山坡上迅速埋伏。
邵元江低声地对武工队员说：“你们所有人，每二人瞄准一个鬼子，等鬼子走进150米左右再开火，明白吗？”
武工队员们，见大名鼎鼎的邵元江副中队长同他们一起打鬼子，一颗紧张的心平静了下来。
“打。”五名鬼子已经进入伏击圈，邵元江一枪打倒追在最前面的一个鬼子兵，吴新和九名武工队员也按每二人打一个鬼子，一下子把追赶的鬼子报销了。
几名武工队员正想下去捡鬼子丢弃的枪支弹药，却见江沿山村西口又来了一队鬼子兵，他们是听到枪声赶来的。
十个鬼子兵，这下可把邵元江、吴新紧蹙眉头了。
一对一，打吗？鬼子兵训练有素，枪法、心理占优势；不打吧，舍不得鬼子丢下的五条枪。
邵元江回头扫了几眼武工队的装备，每人一支步枪，腰间系着三颗手榴弹，每人有十多颗子弹，他双眼一闪亮：“吴新，打，附近有我们二中队活动，坚决把这10个鬼子消灭掉。”
自卫队员上战场一般只有3到5颗子弹，而武工队那来这么多子弹呢，原来，上门做抗日宣传工作时，一些富户把隐藏多年的子弹，送给了区武工队。而区武工队怕遭遇敌人，时常备带在身。
“好，我们听邵队长的。”吴新知道邵元江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他回头低声命令武工队队员，准备战斗。
日军丰山小队长，一见江沿山村东口大路上横躺着五名同伙，气得：“叭格亚鲁”地吼叫，他命令九名鬼子选择有利地势卧伏，寻机开枪射击武工队员。
这下比预料的要狡猾多了。一对一地打，鬼子又擅长近远距离射击。邵元江心里顾虑重重，他绞尽脑汁地迅速搜索着应对良策。仗对峙到这个份上，鬼子离鞋塘据点十多里路，武工队离下宅根据地三华里路。如果鬼子赶来增援，起码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而根据地派队伍来救援，还不到二十分钟。问题的是，不知道驻扎在下宅村的部队转移到其它地方没有？不管怎样，关键是谁主动，谁就占优势。邵元江这边十人埋伏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占据地理优势，而鬼子已见五个同伙命归西天，在心里上有一定压力。邵元江感觉不能与鬼子硬打，只能见机行事。
他示意武工队队员散开队形，注意埋伏，等鬼子露头再打。
鬼子小队长丰山，见胶着状态，双方都不轻易开枪射击。却使他勃然大怒，他站立身子，举起一把指挥刀，大声吼叫“叭格亚鲁”，还没等他“鲁”字出声，就听得他一声嚎叫，举指挥刀的右手中了一枪，吓得他脸色惨白，其他鬼子见状，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再说溪口、下宅一带是革命老根据地，群众基础比较好，这里的交战情势，早已有人跑步报告给了下宅附近休整的二中队。
周枚行得到消息，马上命令二个班增援。三分队长带领二十多人，和一名机枪手，快步向溪口江沿山方向赶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鬼子小队长丰山，忍着右手枪伤，命令鬼子卧伏爬行前进。他知道，时间越拖长越不利于他。这下可把邵元江和吴新二人惹急坏了。
爬行前进，对武工队来说威胁不小，一旦队员暴露在鬼子兵枪眼之下，就成为牺牲品。邵元江迅速地转动脑子，低头轻声地喊了句“大家准备好手榴弹，一旦鬼子露头就打，就掷。”
丰山小队长用日语命令鬼子快速前进。
“呯，呯”“咝，咝”“啪，啪。”双方响起了激烈的交火枪声。
卲元江指挥着吴新等武工队员。“轰轰，轰轰。”一排手榴弹掷向鬼子，趁着爆炸烟雾，队员们迅速向半山腰草丛中撤离。
这帮鬼子训练有素，一见武工队掷手榴弹过来，浑身就地打滚，一个也没炸着。鬼子在手榴弹爆炸后，反而迅速冲锋上前。“呯，呯，呯”几声枪响，有三名武工队员被击中，光荣牺牲。这下把邵元江恼火了：“奶奶的，别撤了，咱们开枪打。”
“呯，呯，……咝咝。”一阵枪响，打倒了二个向前冲锋的鬼子兵。
“快掷手榴弹。”吴新急忙喊叫着。掷了一个手榴弹后，鬼子着地打滚身子，马上站起来，瞄准举枪之际，邵元江命令队员们“打”一排子弹飞向敌人，二个鬼子兵应声倒地。
鬼子兵少了四人，游击队少了三人。双方骑虎难下。受伤的鬼子小队长丰山，又叽里呱啦地命令鬼子，向上卧倒爬行。
“呯，呯”鬼子枪法惊人，又有二名武工队员壮烈牺牲。鬼子翻滚着身子向前卧伏前进。
邵元江、吴新五人沉着应战，伺机瞄准反击。“叭叭叭”击中一名鬼子。“呯，呯，呯，呯”鬼子一连四声枪响，又有一名武工队员牺牲。
丰山小队长，见山上只有四名游击队员，他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起来：“抓活的有。”话音刚落，他持枪的左手，被邵元江一枪打中，气得丰山小队长咬牙切齿地一阵吼叫：“叭格亚鲁。”
四名鬼子发疯般地卧伏前行，瞄准武工队员又是四声枪响，又有二名武工队员被打中牺牲。形势十分地危急，打红了眼的鬼子，拼命地向前包围邵元江和吴新等人。
邵元江四人举枪还击，糟了，子弹打光了，手榴弹也没了。
这下，急得火上眉梢，怎么办，撤吧，鬼子有弹药，必死无疑。
邵元江稳定情绪，低声命令:“准备拼死一战。”
二名持长枪的武工队员，刷刷地上了刺刀。
卲元江，吴新二人准备放身一博。
就在这危急关头，只听江沿山山脚响起了“冲啊，杀……”的叫喊声。原来是二中队三分队的二十多名队员赶到了。
丰山小队长见山下来了这么多人，见势不妙，他马上忍着双手疼痛，慌忙喊叫鬼子快撤，向西南方向仓惶逃走。
笔者注: 少年时代，兰溪老游击队员时常来我村唱道情，上述几段声情并茂的道情故事，牢记在心，今日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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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9 08:4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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