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荣德
她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第一次看见她,是几年前在福田殿前举办的一次绣湖文学征文的颁奖活动现场。当时我正在和坐在旁边的小芳闲聊,她从台上下来径直朝我们这边走来,小芳起身忙着与她互加微信。我仍坐着未动,只是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一袭雪白宽松的长裙几乎盖住了脚踝,瞄不出白裙里面的曲线。雪白的头巾包住了整个头部仅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我想从她的面部去揣测她的芳龄,却又不敢去直视一个陌生女人的目光。
小芳示意我是否也与她加个微信,我未置可否,小芳深知我的德行不再言语。和小芳相识的过程与眼前这位白衣女子何其相似,也是在一次颁奖活动中认识的,而后到老季的鹤园休息时他们也纷纷互加了微信就我没有。后来在和小芳多次交往后才建立起相互间的信息联系,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的脾性,人不坏就是不善于主动交往罢了。心想此刻这位白衣女郎肯定在心里骂我,这丑陋的小老头够孤僻的。其实,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把我扔进人堆里,马上会被淹没消失,没有一丝值得别人注目的明显特征。当时我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就这样算是和白衣女子相互认识了呢,或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她是陕西人,毕业于西北民族大学,喜欢徜徉文字间与灵魂对话。而我也是酷爱文学创作,让文字灵动起来,两者之间似乎在精神层面有着共通之处。在她的文字中了解到,她喜欢陶醉在自然中的那种感觉,感觉出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有了生命,有时侯甚至想和自然对话。对着花儿,对着鸟儿,对着星星,对着月亮……。从文字中去解读一个人的心灵,有时会得到一种心灵契合的舒畅。
记得有一次她请我们几个吃饭,稠州北路的一家穆斯林餐厅。在餐厅门口她说:“上二楼包厢。”我上前想跟她握手,看她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才伸出手来,用她的纤手浅浅地握了一下我的四个手指。我显得有些莫名的尴尬,莫非我这张爬满“蚯蚓”的脸把她吓着了?后来在她的好朋友红心姐姐那里了解到,她从来不跟男人握手的,这是风俗使然,红心姐姐说既然如此,还是你吴老师的面子大。像这种阿拉伯式的餐馆义乌城里有很多,可我从没光顾过,心头泛起一股神秘感。出乎意料的是,除了没有猪肉,牛肉羊肉鱼等都有,吃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有一大盘形如棉花糖似的食物,吃起来感觉有脆有糯至今仍难以忘怀。对于饮食,各个民族都有其自身的特点。想起很多年前,有一次到乌鲁木齐,朋友请我吃羊肉面,我听后直摇头。在自己的定义上,羊肉蘸着酱油冷吃那叫鲜味,与面放在一起热吃那羊膻味能叫美食?朋友说保证你吃了以后还想吃,果不其然,某些事物你没去尝试不能断言。就像早年间,义乌街头到处可见新疆人,有些腰间还挂着一把小刀,在我的印象里似乎感觉不是很和善。
直到有一天,我们住的地方搬来了两家新疆人,他们在县前街后面的湖清门开了家饭馆。他们早出晚归在楼梯上碰到,都会用有点生硬的普通话主动跟我打招呼。相熟以后,有一次一定要拉我到他们的饭馆去吃羊肉饼,那饼有二三厘米厚,里面塞满了瘦羊肉香气扑鼻。一个大盘子上叠放着四个大饼端到我面前,说先吃不够再添,我犹豫着咬了一口感觉不出一丝膻味。相处久了也改变了我对新疆人的看法,有一次我开玩笑跟他们说:“你们新疆的女孩和姑娘个个都很漂亮身材苗条,为什么嫁人以后有了孩子个个都开始身体发福了呢?”他们听后只是笑笑不答。
她是回族人,自从她加入上溪文学社以后,我们一同出去采风相互接触的机会也多了。以前的几次聚餐我都没有去注意她,那次到金华琅琊采风,吃饭的时候我环顾了下周围,怎么月儿姑娘不见了,走了吗?当我吃完饭走出来,发现她正坐在那小湖边注视着几条游弋在水面的小魚发楞着。看那姿态有点让人楚楚怜惜,由于饮食习惯的不同,所以每次用餐的时候都会产生这种短暂的“不合群”。饮食方面要她入乡随俗岂不是强人所难,她有她的民族信仰根深底固的坚守。
忽然有一天她加了我的微信,并发给我几篇文字,说是征求意见让我谈谈对文章的看法。我说我自己也不过是半桶水而已,指教谈不上,既然你加了我的微信,咱们文友之间互相探讨一下心得是可以的。她的文采很好,从字面上看,驾驭文字的能力极强。看别人的文章,阅一遍那只能叫流览,要想发表一些评论至少须细读两遍以上。我为她追求文字的完美而感动,也就直言不讳地回复:“标点符号的用法上还需斟酌慎用,文章的分段处理还有点不尽人意。”
伊月儿是她的笔名也是网名,她心地善良,待人接物诚恳随和。她说的没错,一个人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学会去尊重别人。她表面上看去似乎有些冰冷,然而内心却燃烧着热情,有种博爱的本质。有一次应北苑街道幸福汇残疾人之家的邀约,在走访的过程中,她始终眼角凝着泪花,看着那些智障儿童,心里五味杂陈很不落忍。和这些被老天忽视的小精灵们互动时,看到他们脸上涌现出的那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笑,感到了些许的安慰。她带去的一些学习用品分发给他们时,孩子们那种感激的目光是多么地纯净,那目光中仿佛闪耀出一丝希翼之光。
去年那次中东国家土耳其大地震,我们普通老百姓觉得灾难发生在如此遥远,只能深表同情,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埋在废墟下的生灵能坚持到生还的那一刻。大爱无疆,月儿姑娘筹集了四大麻袋救援物资,与全球穆斯林一道伸出了援助之手。那天她叫好友朱英雄来帮忙,朱英雄说他赶到月儿的住处,她已经把四个沉重的包挪移到电梯里了。让他感到很惊讶,平时看上去瘦弱的小身板是如何将这么重的大包从家中搬上电梯的呢?看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那表情透露出一种坚毅。帮她把物资送到清真寺救灾物资集聚地后,她顾不上休息会儿,擦了一把脸,马上又投身到整理物资和其它一些工作中去了。
某日下午,月儿在微信上跟我说:老师好,您能把您的个人简介发给我吗?还有您自己满意的照片。"后面又添了句:“不发后果自负哦!”弄得我一头雾水,问她用到何处,她没有直接答复,只是说:“首先我声明我是一个好人,更不会去做坏事。”第二天她发给我一个都市头条的视频,打开后差点惊着我了,虽然我知道她平时热衷于朗诵,不曾想到这次她把我的小说做成了朗诵的音频。很佩服她的勇气,朗诵一首小诗或者简短的文案,与诵读一篇几千字的小说是有差异的,诵读小说在咬文嚼字和语气表达上要复杂的多。听完音频后深有感触,让我刮目相看,还颇有专业的味道。
月儿的本名叫穆红,在她身上领略到了很多回族的优秀民族文化。那次我们一行五人,除我俩还有成老师、楼洪民和高高山,从潜溪大院出发去登跋萧皇岩。我担心月儿是否吃的消上这么陡的山岭,她倒为我着急,叫我慢慢地上,中途多休息几次。我对她说:“你自己小心点,我是山里人出身,年轻时这样的山没少爬。”登山途中,我们四个男人除楼老师外个个爬的气喘吁吁,再看她倒显得气定神闲。快要到岩顶的那段既陡峭又险峻,上去的时候有点提心吊胆。下来的时候感觉小腿肚有点颤,眼睛不敢往扶栏外面瞧,月儿见状想过来搀扶被我谢绝了,毕竟岁月不饶人,我的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足下,小心翼翼地走完了那一段。
下山途中轻松多了,我和成老师、月儿三人踏着陡而弯折的石阶边走边聊着。走了很长时间回头瞧瞧也不见楼老师和高高山老师的踪影,于是就拣了个有石凳的地方坐下等他们。过了好多会,还是未见他俩人影,我建议:“咱们还是到下面停车的地方等吧!”来到抗倭亭下面原先停车的地方,看见有两个当地村民在卖橘子。攀爬了小半天的山此时也有点渴了,我买了几斤橘子,三个人就边解渴边等他俩。又过了很长时间才看见他们两个,他们是从另一条路下山的,说是还以为我们在他们的后面,还在娱乐场边上等我们呢!分享了橘子后驱车回到潜溪大院,此时天色已晚。楼老师不是回城里他自己开车回家了,我们几个搭月儿的车回到了城里。
回到家里后,天已擦黑。正在吃晚饭的时候,月儿来了微信:“老师到家了吗?您还有两个橘子忘车上了。”我回复她:“月儿您好,谢谢您送我回来,今天爬山有点累吧,晚上好好休息咱们下次再聚!”当时我压根没把两个橘子当回事。她接着说:“老师客气了,本来想送您到家呢。老师好好休息,有机会再聚,橘子我就留下了。”我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心想这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不曾想她又对我说:“我们要口唤,因为那不是我的东西,除非您说给了,要不然下次还得送回去,哪怕再小的一个东西。”我被她这股纯真的较真劲所折服,于是郑重其事地回复她:“乖月儿好,那我就在此补上一句,那两个橘子我送给您了!”“谢谢老师,这我才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