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缘
文/庸非
茶
清明，谷芽
聚雅客，作诗家
对花吟月，扎篱纺纱
云华裕荣香，道伴翻银花
银针撩波牵风，玉爪枕云泡霞
一杯风月解千愁，半世繁华不足夸
望着窗外滚滚东去的闽江水，已快一甲子的蔡得胜喝着裕荣香白茶，举过窗台，茶叶在杯里翻滚，如同晴空下的云团，时而卷起，时而荡开，时而缠绵纠结，历历往事如过电影，在深睡的脑子里回旋，一时挥之不去，干脆任思绪的疆马奔驰神往…
小蔡大学毕业后去了京城，拍拖了三年的女朋友小陈回了老家福建福鼎工作。分久难聚，这份情也就慢慢淡下去了，最终种种原因不了了之。那时候也没微信，打个电话在乡下着实不便，常常要跑镇上电信局打长途。
小蔡在京城打拼了几年，总算在那里混了个人样，在农村里科长可是个大官了，但在京城，户口本上还是高高挂着，难以落实。
这年回家，姐妹亲朋相聚一堂，着实开心。比他小几岁的外甥谈了个女朋友，不由分说把大舅的外套身上一穿，挺洋气的，就不肯脱了，还拿走了领带，像模像样的对大舅说去看看女朋友去了。小蔡看着外甥打扮苦笑不得，这外甥个瘦人矮，不像大舅人高马大帅气的，外套一件有点宽大离谱的灰西装，釉黑色的细脖子打一条红色领带，挂到了膝盖上，一条瘦小的蓝色喇叭裤，脚上一双破旧的解放鞋，几乎黑不溜秋的白袜子松松地附着脚裸骨。外婆笑着拍打外甥的背上，“侬呀怎么见啥都要呢？！”小外甥吹了一声口箫嬉嬉跑出小弄堂，眨眼间不见猴影儿。
母亲长吁短叹一通，然后问询式地打量着眼前一年一见的儿子蔡得胜，家里人还是喜欢叫他小名，得胜是读书时家里族长给取的时代痕迹。
“小良啊，侬外甥都有女朋友了，咋不见侬带女朋友回来呢？”
“姆娘，不急不急…”
“咋不急尼，俺都快入土的人了，侬总不好让姆妈带着遗憾走吧？”
“哥啊，你都在京城当大官了，咋还没有女朋友呢？难道你看不上人家了！？”小四岁的弟弟牵着小侄儿起哄道。
“弟呀，咱家条件不好，咱差不多就行了，还不是一样过日子么？”大三岁的姐姐跟姆妈似的苦口婆心。
这顿晚饭吃的心惊胆跳啊，你一句，我一句，小蔡几乎沉陷入爱情讨伐战的泥坑里了，车轮战，攻心战，这一顿狂轰滥炸！吃的五味杂陈，翻江倒海！话不多的老父亲更是把筷子一搁，“没有儿媳妇儿，以后别进这个家！”抓起旱烟袋，丢下半碗饭，气冲冲甩门而出。急得姐姐追出门去拉老爹，估计十头牛也别拉回来了。母亲更是泪汪汪一屁股蹲在猪栏旁，引得猪们嚎嚎叫哪！
这一夜，小蔡一家辗转反侧一宿难眠熬天明！老爹望了望小蔡房门好像不放心，和母亲嘀咕了几句，早早摸黑下地去了。
乡村的清晨早得快，外面烟雾朦胧，鸡声从村东叫着村西，狗叫声从村南叫到村北好像一夜不停。当亮光从瓦缝透进入蓝麻帐罩着的老式木床时，小蔡再也躺不着了，就起来了，从旅行包里拿出牙刷牙膏糊弄起来。母亲听见声音急忙从灶台的矮凳子上站起来，心疼地嘀咕道，“还早着呢，还早着呢，多睡会儿吧！…”然后把二个热气腾腾的茶叶蛋捞起来，装在有点粗糙的陶碗里，给小蔡端过来，小蔡推了一下扭不过母亲，扒了几口饭，吃了其中一个。母亲端了回去放进热锅里，等着父亲回家吃。
小蔡借了个理由，要早点回去上班，姐弟们不去告辞了。他从旅行包里拿出一盒茶叶，这是女朋友临毕业时特意吩咐家里父母寄过来的福鼎白茶，听说金贵得很，女朋友送了班主任一盒，小蔡一盒。小蔡舍不得吃，就带回来给阿爸阿妈吃，说，这茶叶养人，一天放少许就够了，不要好像家里的茶叶一放就是一大把的吃啊！母亲心想这茶叶肯定金贵，所以儿子这样说吧，说，“家里用不着呢，你带回去也许也许派用场，家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知道儿子留不住，再次似急似缓地吩咐下次带个小娘回家让姆妈看看。小蔡从口袋里拿出三百块钱都是十元大额的一叠塞进姆妈手里，然后挥手告别。母亲好像想起啥似的跑进家门，出来时已不见人影，急忙跑到村东唯一的出口大路，机耕路上大香樟树下，儿子已走远，母亲喊了喊，“良呀良呀”，儿子没回头，估计听不见了，转过一个山下那个山谷，就看不到了。母亲一屁股蹲在樟树下大石旁，泪流满面的，半天才回过神来，口里嘀咕着自言自语的，慢慢往村西北的家里走。
姐夫骑一辆飞鸽牌自行车载着姐姐从十里路外赶来，站在门口就喊，“小良，小良，起来了吗？”母亲应声道，良伢子早走了，父亲从地里回来了，听到了声音，和姐夫异口同声道，咋走的这么急呢？也不过正月十五呢？
话说女朋友小陈毕业后回到福鼎老家在一所中学里教起了书。虽时刻想着男朋友的山盟海誓，山隔路遥，工作繁忙，也不知道如今工作调动，人家怎么想？开始一个月一封信，或者一个电话。后来三个月一次，后来半年一次。话题也越来越难聊到一起，你说东来他说西，渐渐地也就话越来越少，信也慢慢的没有了。而家里也是大姐小妹父母的狙击枪，机关枪，手雷，鱼雷的。最主要的是，小陈人美口甜，业务能力一年后就是她们镇上数一数二的人物，追求者更是把她家门槛踏烂了，学校的房间办公室总有无数追求者的各种理由光临。任谁也招架不住这种攻城掠地的阵式，连轰带炸的诱惑。
终于在暑期的有一天，她鼓足了勇气约了一个女伴找到了那个小山村，小山村村口正好碰到了一个懒懒散散午睡的小痩中年男人，女伴用手摇醒了男人。问询了小蔡的情况。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得到了她最不想要的答案，人家在京城安家落户了，听说还是什么高官子女，春风得意去了。她心想，怪不得不要她了，联系也断了呢！一路上不知道怎么回来的，女伴的话语也好像没听到，六月的山风刮在脸上，好像寒刀冰剑一般刮开了她的心脏。
其实他也在心里痴等着她，上天好像有意开了一个玩笑，好事多磨吧。有一个秋天，他得到了出差福鼎的机会，那一个夜里让他既激动神往又担忧伤心，毕竟双方离开多年了，事先都没联系上，发出去的信件总是“查无此人”而被退回。这次趁着出差的空隙好好看望一下那个百依百顺温柔妩媚动人的心上人，他不相信她会变了心，他当初说过一旦工作稳定，户口落实，就跟她结婚接来京城生活。
辗转打听终于到了女朋友所在的学校，女朋友的爱人大方接待了他这个大学同学，以为找她工作安排的事情，说等她回来马上就可以安排照顾的，她去了南方某座城市为建新校园考察去了。他强忍着内心的失魂落魄回到了酒馆，当晚和同事喝了个酩酊大醉，害得同事一夜照顾他没睡好。
他难忘初恋的人，难忘三年的朝夕相处，回去时又特意带回去了几盒福鼎白茶，他觉得她就是福鼎白茶，福鼎白茶就是女朋友的味道。这几年，他只喝福鼎白茶，其他的茶他总说不习惯而推辞，这在他们公司里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转眼又到了岁末，弟弟发来电报说父亲查出肝癌晚期，医生说过不了半年，现正在福州人民医院肝脏科住院部里。接到信息，他如雷轰顶，匆匆安排一下公司事宜，买了当晚的火车票直奔车站。
由于只顾低头赶路，在车站把一个妹子撞倒在地上。他连忙拉起女子连连道歉，了解对方无事后就奔向进站口。一看屏幕，糟糕，车已开走，只能等下班车，他连忙去窗口改签了下一班去沪上的车，然后转道福州的车。他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按住耐心，他拿出了一本书看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惊讶地张了张口，“你…”那个女子也几乎同时的喊出同一个字，“你…”
小蔡急忙为刚才的鲁蛮道歉，再三询问有没有伤着哪里？女子连说没事没事。一交流，那女子姓王，名叫晓辰，是湖南永州的，这次去福建宁德看姑妈。看女子，瓜子脸，水葱鼻，一对弯弯的月亮眉下面藏着一双会说话的眸子，发出光来。微胖的脸蛋儿嫩得几乎可以挤出水来。她着一件粉色棉袄，黑裤子，黑皮靴，如同寒冬里开出的一枝梅花。
二个人刚好同路呢！还知道了她也在他的公司的另一个部门当会计呢。这又加深了一种亲近感！一路上二个人聊的很投机，天南地北，不断发出的爽朗笑声，引得车上旅客纷纷朝他们看过来，男的高大帅气，女的漂亮年青，好一对年轻恋人一般。女子轻声细语，勤快端拿茶水贴心照顾人的样子一如心底里藏着的女朋友。到了上海转车，他暗暗地有了个主意，父母亲急盼有个女朋友，这个不也就是现成版的女朋友嘛，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我宁愿多点牺牲，也要试试看吧。
小蔡咽了口水，壮了壮胆子。向她吐露原委，并且愿意为她承担一切费用，只为安慰一下家里去日无多的阿爸和担惊受怕的姆妈！小王听了颇为感动，愿意做回女朋友，况且这男的还不错，又有孝心，肯定是个暖男。她思考了一阵就答应了。
自然父母亲姐姐弟弟们见到了未来的蔡家媳妇非常高兴。老父亲的病好像日见日好。从此以后，二个人鸿雁频书，很快走到了一起，并在当年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把蔡家里外高兴的办了三天大席。
不久后，小蔡公司业务拓展到福州，并延伸到了福鼎，南平等城市。喜欢喝湖南黑茶的小王也渐渐地跟着爱人习惯了泡福鼎白茶了，无论居家工作还是照待客户。津津乐道，乐此不疲，好像福鼎白茶的代言人，不知道当初的人还记得否？为了方便，小王常驻福州打理业务，小蔡在农村新改机会中批了一块地皮，盖了一栋豪华别墅。因为要督察房建干脆在老家待的多，这边公司业务基本交给了妻子，孩子上学接送也转移到了福鼎。
转眼孩子十六岁了，考上了福鼎的重点高中。
一下到了孩子高三备考前，孩子带回家来一包福鼎白茶，还是裕荣香牌子。他惊讶地心里掠过一丝光亮，晚上摸进了孩子房间里打探。原来孩子同学已经三年了，关系挺好的，送孩子茶叶的是个女孩，家里经营着一家小茶场。
时光啊真是折磨人，山不转啊水在转，水不转啊人在转。转眼到了高考动员会，要求家长必须参加，不得请假。这倒是小蔡有点做新娘子一一头回坐轿子呢。到了会场，黑压压的家长挤了一堂，前拥后推的，他顺眼一望中间还有一个空位置急忙挤了进去。一坐下往边上一看，一个熟悉的面容现在眼前，他小心地问了一下眼前正低头打电话的红衣丰韵女子，女子一抬眼，“啊”了一声，“老蔡！”“老陈！”……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家孩子在这里读书？真是巧了！”
“哈哈真的是巧了！我家小孩也是高三了呢！”
“老了，老了哈。”
会后小蔡小陈二个人去了一家饭店一起吃个饭，喝杯茶，聊起了好多往事儿和现今事。比如小陈家父亲原本是个经营多年的小茶场的茶农，过去都叫福鼎白茶，现如今加盟到了福鼎白茶裕荣香茶业集团，由她的弟弟全面接管父亲的小茶场。原来当年她打听的人住在村口，和他家有点小结节，农村里人又有点不服气，故意说了他家的坏话，错失良缘啊。
“我家小芹老提小宾好呢，原来小宾是你公子啊！”“是是是，小宾是我犬子！听小宾说小芹人很好，关系铁呢！我看他们有恋爱的苗头！”
“那好那好，可不能影响学习！”
“是的是的，我一定转告小宾！”
“哈哈哈”
“哈哈哈”
二个人喝着裕荣香的茶，开心的笑声一阵又一阵，传得好远好远。
故事最后，听说蔡陈孩子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虽然去了不同单位，但都在福鼎工作，二家关系越来越亲近，时常一起吃个饭啊活动啊，有事也是照应有加，成了儿女亲家。也算天遂人愿，不留遗憾了。
（全完。故事纯属虚构娱乐，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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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9 10: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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