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溪“市”的曾经岁月

沧海一粟A · 发表于 2024-7-10 13:14:57

上溪“市”的曾经岁月

文／吴荣德、陈振龙

上溪的市场由来已久，始于何年谁也说不清楚了。按现在的话说就是一个露天的农贸综合市场，早先好像没有市场这一说法，人们习惯叫它上溪“市”。上溪“市”的市口规模比较大，经营的品类杂而多，市场幅射面也很广，早年间在周边各县中也是屈指可数。上溪“市”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经历过货币交换中的以铜钱买货到纸币买货的岁月洗礼，也经历过以物易物年代的以稻谷为基价的结算模式。

上溪是个有三个大队的大村，周边云门、后溪、寺西等五六个村和上溪紧邻，村与村几乎相连接，造就了上溪“市”的人气聚集旺上加旺。一直以来，上溪的营商氛围特别浓厚，儿时的印象中，似乎进入上溪“市”就没有卖不掉的货，也没有买不到的东西。上溪“市＂对于小孩来说是个富有诱惑的地方，父辈们出家落“市”回来，自己再吝啬也会从“市”上给自家小孩带点诸如几分钱一个的油煎粿、小麻花等零食回来。中午时刻，各家的小孩都在猜想着大人们今天到“市”里会带回点啥好吃的呢，上溪“市”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就是无所不有的“天堂”。

几百米长的上溪老街，鹅卵石铺就的街面，街心嵌入的长条石板把街面一分为二。每逢农历二五八市日，街两边摆满了各种蔬菜瓜果等新鲜土货，土里挖的、树上摘的、水里抲的应有尽有。卖者或家里带个小矮凳来的，或席地而坐的。有些店面门口的位置是店主用来卖人情的，其它地方谁先来谁占用。顾客人流大多都是从东边的四通路（03省道）进入的多，所以地摊的位置东边好西边差些。

上午九点过后，整条街已挤满了人，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绕耳不绝。有些善于持家的人是专门淘倒担货的，地摊主的东西挑完卖完，挑剩下的一点尾货卖相不好看，都会以倒担货的形式处理。这些剩货通常不称斤两，买卖双方估摸着算多少钱贱卖成交，卖者落得个早点回家，买者则讨得个便宜相互得益。老街塞满了人，这个时候也是可恶的扒手最活跃的时机，得手了被窃者哭的天昏地喑。扒窃者人人痛恨，一旦被抓一顿暴揍是难免的，听说他们都是事先吃过药再怎么打他也无大碍。

老街里有一座三层楼房，在当时是上溪最气派的房屋。二、三楼是旅馆也叫招待所，几乎是公家出差办公事的人住的。一楼国营上溪饭店，吃饭的人市日热热闹闹，闲日冷冷清清。附近的人散市后基本上都是回家吃饭，山里农村的回去路途远，到饭店五分钱吃的饱饱的。农村人兜里没有粮票，他们从家里带来半斤米食量大的带一斤，用小布袋装着拿到饭店换米饭。半斤米兑换一大海碗米饭，一斤米换二碗，再买上五分钱一碗带汤的青菜豆腐很是实惠。

上溪“溪滩畔”是上溪集市最闹猛的地方，沿航慈溪往上与云门、后溪两村相接，和老街有五条小巷相连。老街是菜市，粮食市、柴市、杂货市、小猪市都聚集在“溪滩畔”，靠云门那头是牛市。那时候没有工商管理，只有一个叫“市管会”的部门维持市集运作，解决一些矛盾纠纷和货物交易后收取一点过秤费和场地费，也就几毛钱的费用。

整个市场都是露天的，没有什么基础设施，只有小猪市和牛市搭有简易棚架。小猪市和牛市的交易双方人员相对复杂，很多来自周边各县的。小猪市的规模在当时是全县最大，牛市也如此，那时侯好像没有菜牛一说，政府对耕牛的管束很严格。靠近后溪那头有一个宰牛场，每逢市日都会杀牛卖肉，所杀的牛都是公社开具证明，名义上属老弱病残不能耕作的牛。上溪牛汤闻名遐尔，很多人散市回家前总会喝上一碗牛血汤美美地享受一番。

市场的特色和功能就是互通有无，如柴市和米市，山区人砍一担柴卖了籴几斤米，平原人粜几斤米买一担柴回家。上溪“溪滩畔”每逢市日人山人海异常热闹，旁边有好多家茶馆酒肆，各类小吃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也有政府明令禁止的交易，如粮票布票等。粮票出门在外总要吃饭，人家城市里只认粮票不收米的。到供销社扯布是要布票的，家里孩子大了，定亲女方要求四套五套衣服，怎么办呢？布票是按人头发放的，每年每人一丈五尺五寸刚好够大人做一套衣服。有的人家六七个小孩，衣服基本上都是**穿新衣，然后按顺序从大到小一个个往下传，传到补了又补为止，卖布票的也就是这种家庭。

上溪“市”还有这么一批人，平时喜欢泡茶馆，天南地北的大头天话说得是有声有色。他们很精明口才又好，到了市日他们有一种叫“划郎”（音译）的身份，有点像现在中介的意思。他们几乎是空手套白狼，凭着聪明的头脑一个市日下来也能捞个一、二块钱收入，一块钱在生产队得干上两天。这帮人靠“临市面”掌握市场信息，凭经验把当日的行情摸的透透的。他们帮人卖货也帮人买货，跟卖的人说你今天别急着卖，到后半市肯定涨价。跟买的人说，你要买的货别急着出手买，今天肯定卖不完到适当的时候再出手。于是，不管买货的卖货的事后都会给他们一毛或两毛的所谓喝茶费。

相对来说，小猪市和牛市的“划郎”得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什么样的猪崽不挑食，什么样的小猪买回去以后肯定长膘快，门门清不由你不服。牛市更邪乎，看牙口就能知道此牛一岁还是两岁，有些牛虽然傑傲不驯但“生活脚”（耕田能力）肯定好，有些脾气好可干起活来总是提不上劲干着急。牛算大宗生意，促成后喝茶费都是一元二元不等。市场上还有一种人鬼精鬼精的，他们专门伺机捡漏。有时候货物价格起伏很大，像柴禾有的人开始便宜不肯卖，午后眼看要散市了挑回去既没面子也不合算，只要有人接手只能甩卖。他们都是市场附近的人，正等着呢，先是来一套你这货哪里哪里不好的说辞，拼命压价然后摆出一副买不买无所谓的样子。这样情景下他们有多少要多少，等到下个市日瞅准机会卖出去也能赚上几块钱。

上溪的杂货市又叫散货市，五花八门分布零散，都是些平时不可或缺的家什，直至后来义乌城里兴起的小商品市场，上溪一带的人也习惯叫它散货市。锄头刀铁，篾器家伙、木器农具等小到串棕的针样样齐全，同一样东西不管买与卖，想得到实惠全凭你讨价还价的本事。上溪还有一个杉木市，开始时放在岩口村，以后又搬到贾伯塘村边。主要是本地人从金华、兰溪的边远山区买来用肩挑出来的，木材是国家统筹物资，当地政府设卡禁拦截，若拦到就被没收。不过还是有人从事这一行业，因为一趟折腾下来能赚个十几二十来块钱。

每年的农历十一月十一到十三这三天，上溪“市”的兴头到了极点。一年一次的物资交流会整个市面到处是人挤人，一眼望去乌央乌央地全是人头。交易区域延伸到整条四通路，货物品种更加齐全，上溪“市”的魅力吸引着四镇八乡的来客。三天交流会尽显人生百态，有的置办年货，有的添点新农具，有的四处逛荡伺机拣便宜。还有的平时小家子气，可在此时也豪爽一次吃上一碗回锅面。那时候面类分为三种，每碗收二两半粮票，九分钱一碗的叫光面有几张青菜叶子，一角四分的叫肉丝面。所谓的回锅面（过锅面）二角四分一碗，材料跟肉丝面差不多，肉丝面的肉丝是装碗的时候铺上去做签头的，回锅面是油汤肉丝和面条放小锅里单独烧的。

上溪“市＂的曾经岁月，其中的酸甜苦辣每个人的体会不尽相同。岩口水库里面的山民近的十几里，远则二十多里，为赶市凌晨四点就开始点灯烧饭，天亮时务必赶到水库尾部的船埠头等候过渡。水库渡船是里面一万五千人口与外界联系的纽带，一旦出门到外渡船是必由之路。船票是空手或手提的每人二分，挑箩筐的每人五分，挑毛柴松桠的体积较大每人一角。闲日一小时一班，市日半小时一班船，每逢上溪市日，水面上遨游着两条长龙很是壮观。两艘水泥柴油机动船（那时叫汽船）为龙头，后面木船一条一条往后挂接。随着社会的发展，购买方式的改变，上溪“市”的曾经岁月是几代上溪人抹不去的记忆。